司筠筠與容時一路悄然尾随那些人,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小心翼翼地前行,竟出乎意料地跟到了雪月門。
那幾人手持五彩令羽,自北邊那扇略顯隐蔽的小門進入。
司筠筠和容時沒有信物,無法進入,隻得沿着圍牆緩緩環繞一圈,仔細觀察這雪月門的周遭情形。
從外面望去,雪月門被彩雲環繞,樓閣層層疊疊,錯落有緻,一派氣勢恢宏的景象。其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各有一個門,每個門前皆有數名門人把守着。四周霭霭祥光彌漫,其中隐隐暗藏着防守結界,若無令箭信物,等閑之人實在難以踏入其中一步,可以說是戒備極其森嚴。
南面的乃是雪月門的正大門,司筠筠和容時隐匿在一棵并不起眼的樹上,并肩而坐,低聲商量着應對之策。容時滿心憂慮着海族的安危,神色凝重,堅定地表示必要進入其中探查一番,而司筠筠因着族人含冤而死與這雪月門之事有所關聯,亦是心意已決,決意要深入其中瞧上一瞧,探尋真相,為族人讨回公道。
他們二人思慮良久,卻始終未能想出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得以順利進入。就在此時,忽然瞧見一隊身着臨海國官兵服飾模樣的人,擡着一頂精緻的軟轎,後頭跟着數輛載滿仙鶴與鹿的馬車,緩緩朝着雪月門的方向而來。
行至門前時,那八人擡着的軟轎穩穩落地,一位有着尊貴身份的官員從軟轎中款步走出。
司筠筠目光敏銳,一眼便認出這人正是她初到臨海國時,代表國王前來接應他們的大官。她微微揚起下巴,朝着軟轎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輕聲說道:“那人我認得,是臨海國王的弟弟,我們做法事招魂移靈的那晚上他也在場,隻是當時距離較遠,想必并未被傷着。”
容時聽聞此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低聲應道:“嗯,先看看是何情況。”
如司筠筠所說,那軟轎中下來的人正是臨海國王李新羅的胞弟,擁有 “代天巡狩” 名頭的李新濟,在整個臨海國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顯赫存在。
李新濟畢恭畢敬地向雪月門正門的守衛遞上拜帖,言辭懇切地說明來意,一則是親自前來押送今日份進貢物品,二則是前來拜見玄妙上仙,探望上仙重傷之後身體的恢複情況。
門人不敢有絲毫怠慢,将拜帖送入門内,随後讓李新濟在門上耐心等候。
過了良久,玄妙坐下的親傳弟子慧燈與靈燈兩人并肩從門中緩緩走出。他們二人皆是一襲雪青色衣衫随風輕舞,身姿挺拔,容顔俊美,渾身上下散發着一派飄逸超然的仙人氣度。隻是他們出了正門,在高台上停下了腳步,并未下台階走到李新濟身前,而是居高臨下地冷冷打量着這一隊官兵。
靈燈率先開口,聲音中帶着一絲不屑與傲慢,問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李大人,今日怎麼有空來雪月門呢?”
李新濟心知靈燈另有所指,陪着笑解釋道:“靈燈仙君莫要笑話了,上仙前幾日晚上受傷頗為嚴重,我本應早早前來侍候在側,但這幾日海上巡邏的海夜叉數量劇增,巡岸司這邊一直尋不到合适的機會,海灘上産卵的鲎魚實在難以捕捉,且那深海女皇又發了嚴令,漁民們根本無法前往遠海……”李新濟說道此處微微頓了頓,他本想直接拜見玄妙上仙,讨個恩典,可眼下出來的這二位顯然不如玄妙上仙那般好說話。他心中也不确定這二位仙君是否會相信自己所言,但無論如何,他所說的俱是實情,如若不然,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沒必要親自前來碰這晦氣。
他又接着說:“故而隻得派人去王宮,請了許多胤天皇帝陛下賜給王上的仙鶴、馴鹿,以作彌補,還請仙君多多見諒。”
靈燈全然不顧及李新濟的顔面,直接啐了口,“耽誤了師尊的要緊事,還說什麼見諒不見諒,區區凡品如何能夠抵得上藍血的鲎?”
李新濟被這突如其來的責罵弄得有些難以招架,隻得硬着頭皮說道:“那鲎魚有海夜叉看守着,我等肉體凡胎實在難以與之抗衡,若是仙君能夠出手相助,在岸上坐鎮,我自然不怕那些海夜叉,定會立馬派人前去捕撈。”
靈燈一聽此言,頓時暴跳如雷,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猛獸,猛地沖下台階,一把拽住李新濟胸前的衣襟,做出一副要狠狠責打的架勢,口中怒罵道:“反了你,完不成師尊交代的事情,還敢在此振振有詞。我看你臨海的人族是好日子過得太久,都忘了沒有仙族的庇護你們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了。”
一旁的慧燈見狀,快步追上前去,伸手攔下靈燈,和聲說道:“師弟,這深海女皇已經下令宣戰,想必李大人确實盡力了。如今尚有一月的時間,且師尊已向羅浮山傳信。不如李大人多派人手去尋找海族百裡小公主的屍體,若是找到了,以羅浮山寶元仙尊的威名,或是能直接避免戰争也未可知。”
李新濟連連點頭應着。
靈燈見慧燈如此說,這才松開了手,慧燈又接着說道:“師尊昨日有言,要向寶元仙尊進獻喚靈仙丹,此藥物必須以藍血為引煉制。遠海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這鲎魚卻是非抓不可。如今局勢不穩,仙門不便出面,以免加速仙海兩族的争端,激化矛盾,因此,還要請李大人另想辦法捕捉鲎魚。”
李新濟滿臉無奈,在仙族面前,臨海國的人族從來都沒有尊嚴與體面可言。人家高興了,賞你個仨瓜倆棗,人家不高興了,就如現在這般,明知海族加強了防守看得緊,還硬逼着去做。在本國小老百姓眼裡,他是手眼通天的巡按禦史,可在仙族面前,他卻不過是個可以随意使喚的喽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