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兩人都沒有開口,汽車行駛在少有人煙的街道,安靜但不會令人感到壓抑。
藍染擡手在身上摸索,指腹貼着襯衫移動,磨擦聲微乎其微。
他在确認傷勢,力道适度地按壓,檢查有無凹陷處。
與普通人不同,藍染受損的器官其實已經修複得差不多了,但回去還是得做一次整套檢查,排出髒器破損導緻的體内積血。
如果運氣不好骨頭長歪,還得做手術調整。
因為一些原因,他無法放肆使用能力,但又不能忽略不管,折衷辦法就是降低效率,拉長複原所需時間。
藍染擡眸看向後視鏡,相貌平凡的男人面無表情,看似認真地開車,直視前方路面。
“透。”
“怎麼……咳,這麼生氣?”
藍染輕咳一聲,吐息調整呼吸。
車禍發生當下,他受的傷可不輕,雖然現在傷好得差不多了,仍然殘留胸悶症狀。
掉進海裡會很麻煩,渾身濕透不說,還得自己遊上岸。
他為了不墜海,遭到撞擊後瞬間反應扒着汽車闆金,非人抓握力使闆金凹陷變形。
幸虧降谷零直接把馬自達開廢了,零件四散燒得損毀焦黑,替藍染省下毀屍滅迹的功夫。
“我沒生氣,黑澤先生。”駕駛座的男人嘴硬道。
“是嗎?你的眼神不是這麼說的。”藍染倚靠車座,放下’經過一番波折餘留血迹的手,十指穿插置于腿上。
安室透握緊方向盤,用力到青筋畢現。
他緊抿嘴唇,沉默開過直線車道,動作流暢地打方向盤轉彎。
“……我隻是想讓他明白,他幹了什麼好事。”
安室透情緒起伏不大,語氣聽起來也很正常,殺氣卻讓車内空氣仿佛變得稀薄,呼吸間能感受到一股壓抑沉悶、令人不适的凝滞感。
他沒有查看藍染身體數據的權限,但渡聯系他臨時派發緊急任務,在他的逼問下透露了一些信息,安室透才會如此憤怒。
“他是另一個你。”
談話突然終止,安室透沒出聲,他在這一刻腦中掠過許多念頭,最讓他不爽的是,藍染暗示他“不能殺”的可能性。
“我知道。”安室透一臉平靜。
在這個世界要找到跟自己長着同一張臉的人,并非完全沒可能。
實際案例證實,即使沒有血緣關系,即使跨越時空年代,也可能遇到另一個與自己五官相似度極高的人類。
但他就是知道,降谷零不是“與自己相似的人”,而是“另一個自己”。
想到這就來氣,因為他是誤入的這個世界,據說另一個時空才是自己應該待的地方,他到了那邊想回來備受阻礙,費了幾年時間才回到這裡。
“收斂些,就算想做什麼,也别太超過。”藍染慢條斯理道。
雖然降谷零不是“基石”,少了他世界不至于崩潰,但他的存在有其必要性。
“……我知道了。”
的确是有些陰暗想法的某人深呼吸,心有不甘還是選擇順從藍染。
“你要先去醫院嗎?”安室透問道。
渡交代他把人載回别墅,但比起渡的命令,藍染的想法在他這裡才是優先級。
“回别墅,醫院晚點再去。”
藍染回答果斷,出了嚴重車禍沒多久就返回工作崗位顯然不合理,他又得請假去躺病床了。
這個“又”就很靈性。
藍染回别墅洗澡換套幹淨衣服,房門一打開,看見仍未卸下僞裝站在門外等待的安室透,沒說什麼,默許對方跟随在後,旁觀檢查結果。
藍染本人都沒意見,渡自然不會越權替藍染做決定。
渡調出藍染器官受損紀錄,一項一項細心診察。
屏幕上人體器官圖标示出來的部位衆多,紅字密密麻麻怵目驚心。
安室透陰沉着臉凝視系統的詳細解析,狠狠給降谷零記上一筆。
難以想像撞擊力道有多大,才會給經過強化比常人更硬實的身體造成如此嚴重的傷害,換作随便一個普通人,早就在撞擊當下身亡了。
與迎面而來的電車擦過時,為了保持單側輪胎行駛的穩定性,降谷零把油門踩到底。
倒血黴的藍染就是在這樣的速度下碰撞車頭,要不是反應快真的會直接飛出去。
檢查完接着做清除血腫手術,穿過皮膚的針完全拔出,打結後将多餘縫線剪斷。
藍染的身體遍布許多猙獰傷口,形狀不一的傷痕攀附蒼白身軀,彰顯存在。
“嗯?”
手機屏幕亮起,藍染坐在手術台接通來電,彎曲的胳膊線條富有力量感。
安室透拿着上衣站在藍染身側,在藍染接電話期間協助穿衣,當他俯身欲幫藍染扣好扣子時,藍染擡手示意不用。
“怎麼了?案件處理不順利?”
安室透後退三步讓開空間,看着白發男人襯衫敞開腹肌若隐若現,一邊接電話一邊單手扣扣子。
電話另一頭的L滿臉不開心,他反駁尼亞說他這是欲求不滿的指控,抱怨道:“根本沒有我們發揮的空間,鎖定犯人身份位置後發現他已經被制伏,變更太空艙軌道的密碼也交代了。”
簡言之,白忙一場。
既然L打了這通電話,藍染順勢問:“犯人的犯罪動機是?”
“哦,關于這個,是因為公安的權力太大引起某些人不滿,才策劃了這起恐怖攻擊。”
L簡略說明事件起因,犯人是東京都檢察廳的檢察官,他的民間協助人被公安警察審問後自殺,導緻他痛恨公安,并對盲目聽從命令的工作性質産生懷疑,進而引發一系列事件。
雖然最後揭露那名協助人沒死,是在公安授意下假死,但究其原因,公安一手遮天的安排才是誘發事件的主因。
藍染看了安室透一眼,青年對另一個自己有關的事不感興趣,神色冷漠。
“制度與我們無關。”L總結。
“不過,安室在你那邊嗎?千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