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村艾特坐在藍染對面的沙發上,雙手支着臉頰,打量藍染面容的視線帶着探詢的意味,像幼貓天真又殘忍的爪子,總想從結痂的傷口挖出點什麼。
容易讓人感到不适的視線并未對男人造成影響,擺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他垂眸看了一眼。
芳村艾特順着男人的目光轉移視線,也注意到明顯有新信息傳入的通訊工具。
“這是爸爸的手機?”
藍染擡眸看着面帶笑容的少女,她看起來很高興,眉眼含笑,唇角微微上揚。藍染已經放棄糾正芳村艾特對他的稱呼,雖然無故多了一個女兒有點被碰瓷的感覺,但對他影響不大,也沒有耗費時間強制更正的必要。
藍染換了一隻新手機,之前那隻雖然過了五年還能用,但畢竟是消耗品,也該換了。
“顯而易見。”藍染語氣随意。
芳村艾特聞言蠢蠢欲動,肢體動作透露出她對藍染的手機感興趣,不,重點不在手機,而是藍染的電話号碼。提出再明顯不過的問題,也隻是為了達成後面的目的。
藍染打斷了芳村艾特讀條。
“你帶來的朋友有點多,泉。”
沒有針鋒相對或尖銳質問,就像下午茶閑聊時提起一件事,内容卻讓坐在對面位置的少女變了臉色。
位于郊區的别墅周圍樹林環繞,有人影隐藏在高聳的樹木之間,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以便應對突發狀況。
芳村艾特一頓,閉上微張的嘴,靈動的眼睛湧現晦暗色彩。
她的表情不再是天真無邪的活潑少女,露出逆光的一面,像從泥濘裡掙紮着爬出的惡鬼。
“……啊。”
“被發現了嗎?”
芳村艾特感到興奮,那是一種渴望見血的沖動,以惡劣的因子為基礎,想做出更越界的、更糟糕的行為──
即将到達臨界值的欲.望停止增長,芳村艾特抑制住強烈的感情,勉為其難地保持理智好好說話。
“我知道爸爸不會傷害我,但我不想再被關起來了。”抽血提取樣本、壓制她時做出的反擊,這種程度頂多隻算玩鬧,雖然玩一次就會血灑滿地,芳村艾特對這項遊戲仍樂此不疲。
她用撒嬌的口吻說:“自己一個人總是會覺得不安,雖然我已經成年了,但身為一個柔弱的女孩子,找同伴一起行動不是很正常嗎?”
之前襲擊CCG的時候也是,她很聰明找了一堆同伴陪她一起去大肆破壞,必要時還能留下來斷後拖延搜查官。
沒人對芳村艾特形容自己的用詞有異議,或者說,即便有違她的實力,在場的兩位聽衆也沒有想對此發表意見的意思。
芳村艾特唇角下壓,不開心地支着一側臉頰。
……真無趣,爸爸還是像以前一樣呢。
和善體貼的表象之下,是極端的傲慢與冷酷,鐵石心腸、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裡。
——即使如此,我還是愛着他。
芳村艾特想起被關在隔離室的日子,她能見到藍染的機會遠比來定時投喂的破面少(她到現在還不知道破面是什麼東西,隻隐約覺得不像人類)。
坐在隔離室冷硬的地闆,從仰望視角對上男人的眼睛,看到的不是歧視、畏懼、憐憫,而是單純地注視。
那雙似初雪的眼眸淺淡潔淨,如一面明鏡容納萬物倒影。
爸爸眼中的艾特,就隻是艾特。
就算是她最親近的野呂,眼裡也時常流露讓她感到不舒服的情緒。
芳村艾特讨厭被同情,她不需要他人對她的遭遇表達看法,那種看待弱者的眼神隻讓她覺得惡心。
毫無用處、隻為自我滿足而存在的感情。
芳村艾特喜歡藍染的眼睛,喜歡到想挖下來珍藏,撇開能不能做到的問題,思及離了人體靈魂之窗保存得再好也會蒙上一層霧霾,她隻能遺憾打消危險念頭 。
“我沒說不可以。”藍染眼眸含笑望着芳村艾特:“回歸正題,特地來找我有什麼事?”
“事情?嗯,當然有了,但是在此之前——”芳村艾特起身,繞過中間的桌子,從容地走到藍染身邊。
少女站起的瞬間,烏尓奇奧拉手指一動,豎瞳鎖定目标,被藍染擡手示意阻止接下來的動作,才放下挪動的手,沉默注視芳村艾特坐在藍染身旁。
“嘿咻!”芳村艾特一屁股坐在沙發和白發男人貼貼,自己給自己的動作配音。她拿出手機,對着藍染露出可愛的笑容:“和我交換手機号吧?”
我啊,最喜歡爸爸了。
想要永遠在一起、想得到爸爸的愛。但果然是不行的吧?因為爸爸他……似乎沒有這種東西。
壓抑在内心深處的聲音回蕩着,空洞的怪物拼命呐喊,渴望得到回應。
——幫幫我吧。
如果是你的話,總會有辦法的。
芳村艾特的請求發送到藍染手機,她體貼地留給藍染考慮時間,并表示如果藍染有意了解更詳細的資訊,随時可以聯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