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定上前為上司解釋,隻不過,藍染評估了現況早一步得出結論。
“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就是我的記憶出狀況了。”
烏尓奇奧拉止步,藍染一扯嘴角露出無奈的笑。
“是麼?是我的問題啊。”
以他這位破面下屬的性格,不是自己做的會耿直否認,除非牽扯到他,才會耗費更多時間思考應當做出的反應。
藍染輕易确認了問題源頭,他感到困擾地皺眉,無論是此刻身體的異常還是遺失的記憶,給他帶來的麻煩都不小。
他正欲開口透過烏尓奇奧拉掌握更多情報,臨時出走的記憶就像突然想起回家路的旅人,急匆匆地闖入他的腦海。
“呵……”藍染擡手抵着前額,陰影掩蓋了他的神情。
記憶錯亂就像一場愚人的玩笑,沒有規律,無從知曉發作時機。
一旁靜候的烏尓奇奧拉神色一動,掠過的訝異情緒僅留下淺淺痕迹。他沉默地注視藍染,一直到對方放下手,疲倦慵懶的眼神朝他看過來。
“時間所剩不多,送我下去吧。”藍染平靜地道。
他感覺自己正逐漸喪失身體的控制權,從四肢末端得不到觸覺回饋,移動變得困難。
烏尓奇奧拉在藍染面前一向有極高的配合度,他上前攙扶藍染,協助對方踏進通道盡頭的電梯。
沒有在外觀下功夫的電梯保留原始外型,下降過程中,視線越過防墜護網可清楚看見外面景象。
電梯降至最底層,轎門開啟,烏尓奇奧拉走出電梯,一邊充當輔助者的角色支撐着上司,一邊觀察四周。
這一層預留的空間充足,拿來建基地都不是問題。但這裡什麼都沒有,視野所及未放置任何東西,地闆遍布龜裂痕迹,遠處牆壁殘留不知是什麼生物弄出來的刮痕。
閉目休息的男人突然開口:“離電梯遠些。”
烏尓奇奧拉在遠離電梯的一面牆前放下藍染,轉身走了幾步才回頭,就近守着上司。之所以拉開距離,是為了避免讓藍染仰望他,那可是大不敬,他在這方面總是特别細心。
呼吸牽扯肌肉引發劇痛,飽受侵蝕之苦的身體仿佛要裂開了。
打從藥劑改良不順利開始,藍染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他擡起手臂看着不正常的皮膚,少了手套遮掩,塊狀黑斑尤為顯眼,比上次占據了更大的面積。
“……藍染大人?”
“嗯?”
藍染無意糾正烏尓奇奧拉對自己的稱呼方式,隻回了一個單音節表示“我有在聽”。
“您的眼睛流血了。”
話音剛落,烏尓奇奧拉目睹藍染咳血。
白發男人脊背被迫彎曲,呼吸道的突發性症狀讓他整個人止不住顫抖。好不容易平複劇烈起伏的胸膛,重新靠着牆面,從嘴角流出的血液頃刻染紅衣領。
藍染調整呼吸頻率,不甚在意地說:“流血是正常反應,我的身體正逐步崩潰,再生的速度趕不上侵蝕。”
烏尓奇奧拉保持沉默。
藍染姿态狼狽,表情卻十分平靜,仿佛此刻被病痛折磨的人不是他自己。
他看着前方,蒼白皮膚流淌溫熱鮮血,在僅剩的時間裡回想布局,檢視當下,預判未來。
家族有人照看,安排好的人有能力應付内部争鬥;國外的關系網有渡盯着,不穩定的部分酌情處理,必要時舍棄也無妨;配合渡執行至今的無國界偵探計劃也找到了接班人。
再來……就是國内的種族勢力了。
他們還需要時間成長,陳舊的觀念也有待更新,這不單隻是個體或少數人之間的事情。
心髒跳動的頻率漸緩,某種預兆無聲到來。
藍染轉動視角,模糊的視線鎖定烏尓奇奧拉,他的聲音變輕了:“我先休息一下……”
“……”
烏尓奇奧拉凝視浴血的身影,他看着藍染的軀殼發生詭異變化,沒有像以往一樣使用服從命令的語氣,而是帶着更多情緒色彩。
“我們會找到讓您醒過來的方法。”
藍染頗感意外,他想端詳烏尓奇奧拉的表情,卻無法聚焦——他已看不清眼前景象。
白發男人垂眸微笑,感歎道:“你越來越像人類了,烏尓。”
這是稱贊嗎?或許吧。
對一個形似人類,卻又不是人類的存在來說。
藍染閉上眼睛,體内的黑斑産生向外生長的黑色枝條,從他的頸部、手腕和背後擴展,粗壯的鱗赫從腰部竄出,他像是被埋入黑森林的怪物。
心髒艱難地搏動,撞擊胸壁造成的輕震間隔拉長,然後,它突然停止了。
烏尓奇奧拉失神一瞬,随即被如旋風般将他包裹的危機感扯了回來,手放在随身攜帶的佩刀上。
“——”
猶如破繭的短促聲響起,被束縛之物掙脫囹圄。重新恢複活力的心跳比以往更盛,它肆意而瘋狂。
藍染的人形徹底被大量赫子吞噬,黑中夾帶血色的外殼構成巨龍型态,堅硬外甲撞上庫因克鋼打造的牆壁,刮出縱橫交錯的痕迹。
烏尓奇奧拉轉移位置,雙腳落地,擡頭仰望身軀龐大的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