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
“你們這些……騙子……”
那孩子明明隻是睡着了,卻沒有人願意幫她,随便搪塞一句就想敷衍了事。
他求了好多人,嘗試許多方法,但是都沒用。
喰種艱難地翻身,躺在地上邊吐血邊喘氣,擴散的血泊染紅衣物,瞳孔逐漸無法聚焦,模糊的視野被幻覺占據。
記憶中的小女孩牽着他的手,對他展露笑顔,用稚嫩甜蜜的聲音呼喚他。
【爸爸!我們去那邊看看! 】
淚水浸濕那雙非人眼眸,喰種嘔出一口血,用簡單的字句表達憎惡。
“這該死的……世界……”
喰種是受到詛咒的生命,他們的一生注定不完整。
喰種身體素質遠高于普通人,皮膚也比正常人堅硬,且擁有殺傷力強悍的捕食器官,但他們必須小心翼翼地生活,隐藏在暗處,躲避搜查官追捕。
因為是“怪物”,所以不配被尊重。
藍染繞過受損嚴重的牆壁,從正門進入房間,他看了眼尚未停止呼吸的喰種,沒有第一時間上前了結對方。
喰種失血過多,空氣充斥着令人不适的濃稠血腥味,不仔細些,容易錯失房裡的另一道氣息。
男人不疾不徐的腳步聲持續響起,血液順着傾斜的刀刃滑落,一滴接一滴,墜于地闆變成連綿血點。
饑餓感就像設定好的程序,不間斷地提醒藍染,告訴他身體的進食需求。
食物的味道沒有讓藍染失去理智,他打量這間明顯是布置給孩子使用的房間,視線從書桌轉移到床,再由床移至靠牆擺放的衣櫃。
安室透站在門口,注意到藍染動向,收回關注喰種的目光,轉頭留意藍染接下來的舉動。
過于激烈的心跳聲被靈敏的聽覺捕捉,這麼近的距離,對藍染來說已成為一種噪音。
藍染心緒平靜,面不改色地打開衣櫃,逆光的身影對躲在狹窄空間的孩子而言,是恐懼的具象化與死亡象征,無法反抗,身體隻能無助地顫抖。
男孩睜大眼睛,眼角挂着淚水,雙手掌心交疊捂着嘴,幼小的身軀不由自主地顫動。停止運作的大腦隻記得一件事,那是母親離開前的叮囑,要他别發出任何聲音。
藍染原本計劃處理完喰種,直接通知其他人來善後,但基于形象考量,為了避免同僚給他打上冷血标簽,藍染決定把事件中的幸存者帶出去。
如果拿“沒找到人”來當理由,聽起來太不專業,這種事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藍染伸出手,陰影像衣櫃裡蔓延,男孩吓得蜷縮四肢,擺出不合作的姿态。
這才是正常小孩子遭遇喰種時的反應,透太冷靜了,逗弄效果不佳。
藍染沒有喪心病狂到跟一個剛痛失雙親的孩子開玩笑,他嘗試了一些方法讓男孩放下戒心。幾分鐘過去,喰種都死亡一段時間了,藍染才成功将衣櫃裡的男孩抱出來。
安室透不自在地拉了下兜帽,方才男孩從衣櫃裡出來時碰巧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立刻轉頭回避,容貌應該沒被對方看見。
比起這個,更需要注意的是……取得那名孩子回應的關鍵,竟然是當地巡警的姓氏。
這讓安室透不禁擔憂起來,未來自己是不是也要效仿藍染,出任務前先将許多人名記下。
說實話,他沒有信心。
藍染單手抱着男孩,踱步至窗邊朝下方庭院看了一眼。早已幹涸的血泊中趴着一名成年男子,多半和車上那位,以及路邊死于喰種襲擊的那人是同伴。
擅自行動,然後因為自身的不足丢了性命。
一般情況下,被稱為庫因克的武器,也就是喰種搜查官出任務時随身攜帶的手提箱裡裝的東西,會受到嚴格管制,不使用時會存放在庫因克倉庫。
這些人是用什麼名義申請庫因克?承辦人是誰?都是需要徹查的項目,但不會是藍染需要費心留意的問題。
男孩将臉埋在藍染頸窩,抓着西裝外套的手用力到青筋凸起,身軀仍止不住打顫。
“怎麼了?從剛才起就一直盯着我看。”
藍染止步,偏頭斜睨跟在他身後的孩子。
“……名字。”安室透低聲詢問:“要全部背下來嗎?”
為難的表情被兜帽陰影遮擋,安室透手握成拳,思考要怎麼禮貌表達這件事有執行方面的困難。
“當然不用。”藍染失笑反問:“你怎麼會這麼想?”
安室透回答之前,藍染已經得出答案。
“是因為我剛才念了那些名字?你誤會了,我沒有全部記得。你需要懂得有效利用時間,我的方法是先調查特定區域發生的事件,在擴大範圍,記住人臉和人名。”
“每個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做法,你不需要跟我一樣。”
透過藍染精簡扼要的闡述,安室透大緻了解不久前死去的喰種的故事。
摒除喰種身份,他隻是一名疼愛女兒的父親,和其他具備這種特性的人類沒什麼區别。
喰種的女兒在他外出時因為饑餓跑出去尋找食物,襲擊人類,被搜查官驅逐,受了傷逃回家中,在熟悉的環境咽下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