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艾斯用力揮動拳頭，砸在藍染抓他的那條手臂上。刻意加重的力道，哪怕他年紀小，也能對成年人造成一定程度的傷害。

奇怪的是，藍染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似地，放任艾斯一拳接一拳打他的手腕。

藍染沒放手，反而是艾斯後知後覺地感覺到疼痛，拳頭像敲在鐵塊上。

“可惡！放開我！”艾斯不甘心地扭動身體。

藍染垂眸看了眼男孩的黑色腦袋。

被憤怒情緒影響，不忘要攻擊有效部位，看來他教的東西艾斯确實有聽進去。

他不隻教薩博擊打關節，艾斯也一樣，他們年紀都還小，力氣比不過成年人，當然要選擇效率最高的方法。

藍染把兩名男孩放下。

腳一落地，艾斯氣沖沖地轉身質問：“為什麼要阻止我？！薩博是我和路飛的兄弟！我們不能抛棄他！”

艾斯沒有執着于藍染出不出手的問題，他介意的是藍染約束了他們的行動，導緻他和路飛無法制止薩博的父親。

“你明明知道薩博不想回去！”

“艾斯。”藍染注視胸膛劇烈起伏的雀斑男孩，沒有為自己的行為作任何辯解，他知道艾斯不想聽這些。

“薩博是貴族，他跟我們不一樣。”

“他有需背負的責任，有他在乎的東西，我們不能替他做決定。”

“……”艾斯沉默下來，放在身體兩側的拳頭緊握。

他不明白薩博需要什麼，雖然他們是兄弟，他曾聽薩博暢談夢想，但他終究不是薩博本人。

“……就算要走，也不應該用這種方式。”艾斯咬着下唇，對不久前的分别耿耿于懷。

他覺得自己可以理解薩博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艾斯是不被世人期待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親人，他無法感同身受地了解“親情”這種概念。但就算是他，也看得出薩博與家人之間的關系是扭曲的、不正常的。

“忍耐一下，如果他不喜歡城裡的環境，排斥貴族生活，他會再回來找你們。”藍染說的内容和艾斯的想法一緻。

“好吧。”艾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轉頭就去安慰路飛。他是哥哥，要扛起照顧弟弟的責任。

薩博站在森林裡看着藍染走遠，一直到人影消失，身旁傳來父親催促，他才不情不願地挪動腳步。

不想回家。

為什麼要回去？他的親人根本不在乎他。

如果不是還有繼承家産這項功能，父親也許連想都不會想起他。

藍染疏離的态度，和毫不猶豫轉身的舉動，成為紮在薩博心底的刺，難以拔除。

薩博曾被藍染身上特有的氣質吸引，心生向往，下意識模仿藍染的舉止。自幼受貴族禮儀薰陶的他，會對自己熟悉的事物産生反應。

他以為藍染不同，現實卻告訴他别想太多。

溫和的表象隐藏了重利的一面，也許對藍染來說他就是個麻煩，不及艾斯和路飛重要。

他究竟在期待什麼呢？薩博心想。

回到城裡，仰望如囚籠的巨大城堡，薩博感到内心空蕩無依。

……他已經開始想念三個人在一起的自由生活。

父親把剛收留的養子介紹給薩博，不經大腦地解釋：“這孩子很優秀，于是我們收養了他，如果你的人生出了差錯，他可以彌補你的錯誤。”

薩博沉默地接受父親的安排，他一句話也沒說，因為他深刻地理解了，他的話語在長輩眼中毫無重量。

養子在大人面前乖巧聽話，到了薩博這裡就暴露了醜陋的嘴臉。他直言并不希望薩博回來，還笑薩博腦子不好是個笨蛋。

年紀小的孩子瞞不住事，取笑的過程中，養子透露城外聚集垃圾的地方将會被焚燒，這幾天有高貴的訪客要來拜訪，國王下令将垃圾山燒掉。

“你說什麼？！”薩博抓着男孩的領子，表情緊張又猙獰。

“開什麼玩笑！你不知道有很多人在那附近生活嗎？！他們要在你口中的垃圾山上找物資才能活下去！”

離家出走的那段時間，薩博也逗留過氣味難聞的垃圾山，他在那裡翻找可以再利用的東西，并結識了理念相符的摯友。

“爸爸說了，這個國家的‘污穢’必須清除！”

‘污穢’囊括的範圍，人也在其中。

薩博跳窗踩着屋頂的磚瓦狂奔，把大喊大叫的小鬼扔在腦後。

他的内心受到沖擊，一邊跑一邊嘗試說服自己。

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