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難過的閉眼,她知道費亞羅廉犯了什麼樣的罪,也曉得罪孽有多深重,那些消失的無辜靈魂,化作刻痕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無法抹除,也抵消不了。
【加百列……】夏娃輕聲歎息,身上的光芒不再柔和,突然間變得刺眼,距離靠近的藍染眼眸微眯,側首避開過于耀眼的光線。
他聽見有人在耳畔低語。
【收手吧。 】
【請你……别再繼續了。 】
纏繞身軀的黑色被刺眼的強光一照,仿佛豔陽下的水滴迅速收縮,黑影收起為捕獲獵物而展開的觸手,蜷縮進宿主體内。
弗拉烏往前傾斜,身形不穩,鐮刀像是碰到天敵般放棄維持武器外型,把他的身體當作抵擋亮光的肉盾。
可以動了!
卡斯托魯察覺重拾了身體的控制權,眼底閃過驚訝情緒,壓制他們的人是皇帝,無預警恢複自由,說明皇帝那裡出了差錯。
意識到機會來自于皇帝身後的女性虛影,卡斯托魯抓緊時機動手。
很好,趁現在——
緊握刻有鬼神印記的漆黑鐮刀,在場的三名鬼神沖向光芒中心,似撲火飛蛾,義無反顧地鏟除欲危害人間的罪惡。
費亞羅廉是讓人間淪為地獄的罪魁禍首,七鬼神的存在則是為了阻止過往悲劇再度發生。
所以,想解除費亞羅廉肉身封印的藍染,是七鬼神首要攻擊目标。
他們不顧生死,哪怕最後沒能在世上留下半點痕迹,也不能讓藍染達成目的。
純粹的黑色掠奪所有人的視野,鬼神被一股力量撞開,向後飛行一段距離才穩住身形,他們擡眼看去,隻見包圍藍染的圓形防護壁表面似是由液體組成,流動片刻才和暗淡的白光一起消失。
藍染背後站着一名高大男子,他身着黑色軍服,右肩有代表地位象征的金色流蘇,頭顱有一半呈現白骨狀态,一側是蒼白俊美的容顔,吊詭卻又讓人移不開眼。
空洞的眼框中有腥紅閃過,阿亞納米擡手調整軍帽,被這動作短暫掩蓋的半張臉,待他收手後恢複原狀。
細長的眼睫形成扇形陰影,阿亞納米專注的目光不見一絲攻擊性,仿佛不久前的沖突沒發生過,隻在視線觸及挂在藍染背後的夏娃時眉頭一皺。
藍染沒有再浪費時間,他粗暴且直接地提高效率解除封印,忽視夏娃勸阻的聲音,不顧少年掙紮,徒手拉扯出費亞羅廉的核心。
濃稠的黑暗脫離肉.體,散發讓人忌憚的不祥氣息,泰德跪倒在地,雙手撐着地闆不讓自己倒下,這還不是結束,藍染将目光轉向弗拉烏,朝對方所在的位置邁步。
“祈禱吧。”藍染神情平淡,“如果還想留在人間,還有想做的事沒能完成,那麼,就誠心祈禱吧。”
祈求天界之長垂憐,别收回賜予爾等的奇迹。
“早就不需要七鬼神,死神的存在也缺乏必須性。”
“到現在還沒發現嗎?天界之長已經收回了引導靈魂的權限,人間也不需要你們管理。”
人死後靈魂化作白鳥群,舒展光翼振翅飛向高空,它們将前往生命起點,去見天界的主人。
有鑒于費亞羅廉的例子,隻要是有思想的生物,就無法完美排除潛在的不确定因素,所以天界之長決定收回引導靈魂的權限,這點掌控閻魔帳的醒魂卡爾感觸最深。
藍染如法炮制取出費亞羅廉的武器,有想法的鐮刀發出尖銳的抗議聲,仿佛舍不得用餐前離開它的儲備糧。
抗議無效,藍染不在乎鐮刀怎麼想,他緊握縮成球狀的黑色物體,分離時從弗拉烏體内帶出許多黏稠的黑色線條。
有白色光點緩緩上浮,照亮男人淡漠的眉眼,昭示着旅程結束,同時也宣告新的旅途即将到來。
“嗯?”藍染垂眸看着皮膚上的裂痕,勉強維持的平衡終于瀕臨崩潰,感歎的語氣聽不出多少惋惜情緒,“看樣子時間到了。”
人類身軀承載超出負荷的能量,維持了這麼多年,終于達到使用期限。
“陛下——!!”
細小的發光粒子飄向空中,藍染聽見少女呼喊,回過頭,對上那雙充滿強烈情感的瞳孔。
“我還沒做好準備,别那麼快就走啊……”櫻花眼框泛淚,她終于解開了謎題,看見被隐藏的答案。
藍染修改了帝國子民的記憶,她跨出受藍染掌控的範圍才發覺真相,原來,帝國現任皇帝竟是已故先皇的親族,他和逝世的老皇帝有血緣關系,原本一直待在邊境,要不是櫻花的生父登上皇位後做了太多出格事,他不一定會接管當時隻能被稱作爛攤子的帝國首都。
櫻花不曉得藍染做了什麼才能保持容貌不老,也許是與龍的契約,又或者其他因素,但那些對櫻花來說都不重要。
她隻知道,看着她長大,視作親人的存在要離開她了。
藍染在少女哽咽的挽留聲中勾起唇角,露出滿意神情。
他對少女說:“你通過考驗了,櫻花。”
“日後,巴爾斯布魯克将成為你的責任。”
沒有告别,不說再見,男人的身體散成無數光點,白鳥扇動翅膀,羽毛旋轉飄落。
仿佛能聽見鐘聲,混合鳥兒集體拍動翅膀的聲響。
擴散的光迷亂視野,無人發覺貼地移動的黑影以極快的速度沖進光芒中心。
白鳥簇擁着背生雙翼的天使,朦胧虛幻的身影隻存在片刻,便随自由的白鳥消失在衆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