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長的影子随步伐移動，時而印在雜草，時而印在樹幹，身材高大的人影被黑袍包裹，落于地面的下擺宛如黑霧，貼着土地卻沒制造半點聲音。

他朝有光的方向前進，森林幽暗靜谧，沒有其他生物存活的痕迹，又或者，隻是因為他太常出現在這裡，導緻畏懼死神氣息的動物自主回避。

穿越這片樹林，運氣好的話，他會看見期望映入眼簾的身影。

那是和他截然相反的存在，注定站在陽光底下，受人尊敬、愛戴。

煩躁的情緒如同薄霧，無意間生成，盤據于心底深處，不會影響理性，頂多是讓他執行任務時下手重了一些。

上一次……他沒經過這裡。

“！”

費亞羅廉走出森林，一眼就看見背部羽翼收攏的天使，因為太驚訝一時愣在原地。

“你來了。”加百列笑道，他主動接近費亞羅廉。

也許是對不久前的那一幕印象深刻，總是承受他人恐懼的死神，也會有退縮的一天。

加百列尚未走到自認恰當的位置，費亞羅廉就往後退。

詭異沉默支配兩人所在的空間，加百列停下腳步，語帶不解：“為什麼躲我？”

天使眼神充滿困惑，沒有被冒犯的怒火，隻是單純無法理解費亞羅廉的行為。

時間過去數秒，費亞羅廉估算距離，覺得沒必要再縮短，他道：“已經可以了，直接說吧！什麼事？”

加百列失笑，他不再逗弄自己一靠近就戰戰兢兢的費亞羅廉，提及正事：“天界之長想見你。”

“你能飛嗎？”話音落下，加百列笑了，“我似乎問了多餘的問題。”

像費亞羅廉這種為戰鬥而生的神祇，不可能會有無法飛行這類明顯弱點，他必須是完美的，為了将單一或衆多目标送往天界之長身邊。

“唰！”

費亞羅廉張開巨大骨翼，印在地面的影子一如他帶給天界子民的印象，猶如恐懼縮影。

準備就緒的死神望着天使，像在等待對方下一步指示，他知道天界之長所在位置，隻是單純想聽對方的聲音，順從天使的意見。

“我帶你過去。”

強健的翅膀羽翼豐滿，看起來手感很好，隻是他一輩子都無法觸碰。

費亞羅廉注視加百列雙翼一震騰空而起，落下的羽毛在他觸及前化為光點散開。

“費亞羅廉，你做得很好，多虧有你協助，我才能順利見到彌賽亞。”天界之長坐在石椅上，俯瞰位于階梯之下的死神。

“我很滿意，你可以向我索要獎賞，說吧！你需要什麼？”

天使是天界之長最忠實的屬下，天界的主人偏愛這一個群體，因為他們忠實誠懇。

原本這一次是要求加百列動手處理彌賽亞，但過程出了點小問題，加百列并未居功，坦言送彌賽亞靈魂回來的是費亞羅廉。

如此一來，天界之長就不得不予以死神獎勵。

無妨，天界之長知道自己會得到什麼樣的回答，費亞羅廉是他創造的，不會向他索取獎賞，因為費亞羅廉沒有“心”。

如果哪天……死神開始介意職責之外的事物，那就是警鐘敲響的時刻。

經過石柱列于兩側的長廊，入眼潔白，唯有天空是藍色的，費亞羅廉在出口看見加百列，對方正在和同伴交流，他想直接離開，眼角餘光卻發現加百列與同伴告别後，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

“費亞羅廉，介意告訴我你獲得什麼獎勵嗎？”天使面帶笑容，如陽光般和煦的神情，就好似說話對象是相識已久的朋友。

他們之間，明明沒多少交情。

費亞羅廉擡眼朝加百列身後一瞥，與他四目相對的天使吓了一跳，身軀控制不住顫抖，那是感知到死亡時的反應。

相較之下，不正常的反而是……

“怎麼了？”已經習慣費亞羅廉沉默寡言的性格，加百列臉上仍挂着淺淺笑容。

“我沒有要獎賞。”

加百列聞言一愣，“為什麼？”

“我不需要。”費亞羅廉神情平淡，他沒有想要的東西，所以賞賜對他而言很多餘。

這是符合加百列推測的走向，天界之長應該也已經預料到了，卻還是特地讓費亞羅廉來一趟。

還真是注重無意義的形式。

無論是天界，還是天界之長的位置，加百列都沒興趣，他剛抵達這個世界時接觸的對象不是天界之長，這代表天界之長并非維護世界運行的中心，頂多算重要角色，并非無可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