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也沒做，隻是站着，沒人知道他為了這一眼耗費多少時間。

不知喜悅是何物，不能理解何謂情感，也不曉得驅使着自己前來此處的動力是什麼。

一開始，隻想着看一眼，未曾思考有一天流星會落至眼前。

“嗯？那是……”位于高空的身影注意到地面的死神，他們原本不該有交集，各自堅守崗位才是符合身份的行為，但是其中一方有自己的想法，無論是職責亦或規矩都無法約束他。

順從被挑起的好奇心，一對潔白羽翼調整角度，風掀起沙塵，天使來到地面，觸地後收攏背部那雙難以忽視的翅膀。

他打量身穿黑袍的死神，費亞羅廉身份很好認，總是穿顔色單一的及地長袍，帽子罩住腦袋，僅露出未被完全遮擋的白骨。

近距離感受對方身上的死亡氣息，天使暗自給了費亞羅廉“危險”的标簽，在死神有意識地控制下，暫時不用擔心牽連無辜的人。

被讨厭是理所當然的，費亞羅廉從未在意過自己的形象，骸骨之姿會不會吓到人？他根本不認為這是個問題。

“你好。”金發紫眸的天使主動打招呼，氣質溫文爾雅，他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因為死神是不可接觸的存在，一旦碰了他就會立即死亡。

規則如此，卻也和本身的力量多寡有關，輸給費亞羅廉就會被侵蝕，最終化為白骨。

金發天使的實力在天界數一數二，他不曉得自己與死神相比究竟哪一方占優勢，雙方持有截然相反的力量，解惑勢必要付出代價，得到的與失去的可能不成正比，于是天使放下追尋答案的念頭，他雖然感到好奇，卻也不是非知曉答案不可。

天界之長創造死神，希望他是一把永不磨損的利刃，不需擁有感情，情緒隻會影響判斷，這項決定導緻令人聞風喪膽的死神至今仍單純的像一張白紙。

“……”費亞羅廉沒有回應天使，他握着那把有自我意識的鐮刀，轉身走向森林。

“？”天使留在原地注視費亞羅廉隐沒在樹林裡，他表情困惑，與死神接觸的機會并不多，他對費亞羅廉的理解有限。

“加百列！”

天空傳來一道呼喊，另一名天使停在空中拍動翅膀，不明白同伴為何站在森林邊緣。

“巡視任務結束了吧？一起回去？”

天使有固定的居住地，位置最靠近天界之長，是天界主人賦予信任的群體。

“好。”

加百列雙翼一震，身軀往空中移動，他回頭瞥了森林一眼，收回視線跟着同伴離開。

熾天使加百列，被譽為神的左手，他的職責包括為天界之長傳遞訊息，和守護這片淨土。

他的巡視範圍極廣，但對飛行能力卓越的加百列來說，并非一件難以達成的事。

加百列會在清晨出發，夜色來臨時折返，到了晚上有天使會接替他的工作。

森林外伫足的死神，這段莫名奇妙又有些特殊的畫面于腦中留存，加百列記住了費亞羅廉，但沒放在心上。

他沒料到的是，不久後死神漆黑的身影又一次出現在森林外頭，仍舊手持鐮刀站立不動，沒人猜得到費亞羅廉在想什麼。

費亞羅廉現身時間似乎集中在早上或黃昏，加百列詢問同伴，确定夜晚巡邏的天使從未見過他。

加百列不禁懷疑死神的目的，太奇怪了，舉動就像特地等他經過，他上前打招呼卻又什麼話也不說，連最基本的交流都沒有。

内心湧現的不隻是疑惑，還有探究欲.望，加百列打定主意要讓費亞羅廉開口。

“你是費亞羅廉沒錯吧？為何老是站在這裡？”

被鬥篷包裹的骸骨轉身，以往會降落在自己面前的天使，不知何時堵住了他的退路。

“……”

“為什麼不說話呢？”

天使困擾地偏頭，色澤淺淡的發絲看上去既滑順又柔軟。

被人盯着瞧了無數次，沒得到半點解釋，天使仍好脾氣地向死神搭話。

“我能感覺到你的視線。”笃定的語氣，雖然加百列不清楚沒眼睛的骷髅是用什麼看東西。

“或許你有事情想問我？”

單方面提問轉換角度，一方主動打開通道，讓訊息向兩側流通。

然而死神是個不按理出牌的家夥，他未留下隻字片語，手中那把巨大鐮刀制造的聲音都比主人多。

“又走了。”加百列挑眉目送死神進入森林，思考下一次要換個交流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