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鬥聲通過空氣介質傳播,進入另一條通道的金發男人仍然能捕捉到。
昔日同僚刀刃相向,彼此都有堅持不退讓的理由,曾同一陣線的他們,早已在岔路做出選擇。
“你忘記你的使命了嗎?”弗拉烏揮舞鐮刀,武器的攻擊範圍比刀劍更廣,他手中的武器擁有自我意識,不受控地散發狂暴能量。
“不。”卡爾判斷鐮刀的軌迹,靈活地閃避,搭配武器阻擋弗拉烏的攻擊。
【費亞羅廉之鐮嗎?應付起來有點麻煩。 】
漆黑的鐮刀似發狂的野獸,延伸變形,尖銳處沒有傷到卡爾,被避開後輕易地在牆壁留下觸目驚心的劃痕。
鐮刀柄部有無數黑色線條,試探地攀上斬魂手臂,帶着令人不安的氣息,獠牙在皮膚表層移動。
“……喂!給我安分一點!”弗拉烏皺眉,用力攥緊手指,像往常一樣憑意志力壓制容易失控的武器。
費亞羅廉之鐮發出不甘的尖嘯,刺痛人的耳膜。
弗拉烏哪怕已經習慣,還是排斥來自武器的噪音。
費亞羅廉之鐮如其名,是屬于死神的武器,雖然目前在他手中,弗拉烏卻無法徹底掌控它,一不留神,武器還會反過來吞噬持有者。
陷入這般境地,實在是……太可笑了。
“看來你和你的武器感情不好。”卡爾站在不遠處,雙眼無法視物,還是能聽見費亞羅廉之鐮的反抗聲,及弗拉烏隐忍的喘.息聲。
很痛苦吧?為了控制住它,為了不被它掠奪心神。
費亞羅廉的武器兇惡至極,隻有死神能完全掌控,如手腳般使用。
七鬼神的力量來自于死神費亞羅廉,他們是讓人類世界免于災難的守護者,但說白了,每一個人所分到的力量,不過是費亞羅廉原本的七分之一。
“……哼,不用你操心。”弗拉烏扯動嘴角,展露不羁的笑容。
他可以控制住這難纏的家夥,對,他可以。
弗拉烏不隻一次說服自己。
“……”卡爾沉默着,他知道弗拉烏不需要他人的憐憫。
主教總是把“願神保佑你”挂在嘴邊,但這句話,我想你同樣需要。
卡爾的視角與常人不同,他看見那散發明亮光芒的靈魂正艱難掙紮着,有黑色的能量緊緊纏繞,困住亮色火團。
藍染身影完全隐沒于黑暗,他來到無光處,空氣在陰暗的環境裡多了冰涼的感覺。
冷兵器激烈碰撞,光從聲音響起的頻率判斷,就能大緻想像戰鬥有多激烈,即使不是抱持殺死對方的心情,若要達到目的,雙方都必須用上全力。
醒魂的實力并不弱,否則也不會被委以重任,和消魂一起潛入帝國,執行抹殺費亞羅廉轉世的任務。
藍染事先确認過了,來的隻有弗拉烏一個,對手的武器不易控制作為前提,藍染不擔心卡爾會被弗拉烏捉住。
那麼容易敗北,就不值得他費心拉攏了。
藍染前進的腳步停了下來,他一停止移動,走廊唯一的聲音消失,四周重新歸于死寂。
眨眼瞬間,印在牆上的影子多了一道,似飄渺霧氣凝結而成,親密又暧昧地纏繞挺拔的身軀。
懸空的身影自後方籠罩,破碎的漆黑袖子下伸出慘白的手骨,刻意放慢速度,親昵地環抱懷裡的男人。
仿佛恐怖故事裡将劇情發展至高潮的擁抱,微涼的空氣混入危險陰暗的元素,黑袍之下,是沒有血肉的白骨之軀,也是鬼神最真實的模樣。
“——原來您在這裡。”
歎息的語氣述說思念,明明分開沒多久。
“我好想您。”
鬼神俯身低語,毫無保留地将那份越線的偏執展露出來。
“看不見您,我會難以抑制……心中的惡念。”
“不是說好了嗎?會讓我待在您身邊。”
明明一開始不在乎約定,現在卻反過來指責别人,的确是蘭德卡爾克會做的事。
藍染目光平淡,早就察覺消魂動向的他,對此表現的異常冷靜,消魂發起瘋來不分敵我,帝國因他而死的人不少,建立契約後才有收斂的迹象。
冷硬的白骨輕輕觸碰男人的臉頰,描繪輪廓,态度依依不舍,若非藍染開口,恐怕還會持續一陣子。
“蘭德卡爾克。”
“我在哦!陛下。”消魂發出輕笑,他俯身湊近他的國王,鬼神狀态環繞不散的冰涼氣息彌漫。
“别挂在我身上。”
“哎呀!”消魂故作驚訝道,“對不起,我失禮了。”
力量服從主人,狂風包裹身軀,血肉覆蓋白骨,黑袍下的鬼神披上人皮,恢複人類時的外貌。
浮空的身體落下,消魂雙腳着地,對藍染露出帶着暖意的笑容,青年有着淺麥色頭發,和綠中夾雜着些許藍色的眼眸,氣質就像自誕生起便一直待在陽光可及之處。
然而,無根據的猜測并非事實,消魂已堕入深淵,現在能讓他維持理智的,就隻剩藍染這條垂落的繩索。
體會過我經曆過的痛苦,依然能保持理智使我清醒的人,隻有您。
——我隻有您了。
所以,請别抛棄我。
收斂溫和的笑容,消魂低垂頭顱,單膝下跪,他親吻皇帝指尖,渴求他的神明予以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