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姆伊回到總部，等待他的是存放同伴遺體的棺木，包含三名驅魔師在内，總共有四十七名成員确認死亡，偌大的空間因此染上沉悶絕望的色彩，有穿着驅魔師制服和探索班制服的人趴在棺木上泣不成聲。

考姆伊站了許久，鮮活的光芒淡去，徒留被剝奪情感的死寂。

“歡迎回來……”考姆伊摘下帽子，對犧牲的同伴們行禮，“謝謝你們，辛苦了。”

離開讓人喘不過氣的大廳，瑞巴拿着一疊資料邊走邊向他的上級考姆伊報告，提到數名這段時間犧牲的驅魔師，瑞巴提起整理資料時發現的重點。

“根據解剖結果，三名驅魔師的遺體都呈現相近的狀态，他們的身體完全沒有被切開的痕迹，但心髒卻被取走了。”

——諾亞。

考姆伊心底浮現答案，同僚的遭遇，對應他們目前已知的少數諾亞能力，思及實力未知的強大敵人，考姆伊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同一個名字，但是他立刻打消了念頭，理智告訴他有最優解，情感卻驅使他做出其他選擇。

考姆伊告訴自己。

[不能再麻煩他了，他還有傷在身。 ]

“考姆伊室長，請問可以把隊長的遺體送回家人身邊嗎？隊長是為了保護我才會……我想至少讓他在最後能和家人團聚……”

考姆伊安靜地聽完探索班成員的請求，他沒有打斷，而是在最後宣告規矩不能被破壞。

“沒有例外，他們全部都要在教團火葬。”

和死者有交情的同伴大受打擊，忍不住質疑考姆伊不通人情，但考姆伊絲毫不讓步。

他有不能妥協的理由。

“你能保證他的家人、朋友得知他死去後，不會祈求他回來嗎？”考姆伊嚴厲道，“如果他變成了惡魔制造屠殺，那些枉死的人又該怎麼辦？”

“為了這個世界好，他們必須消失，屬于教團的人，一切情報皆由教團處理，你們也不能和死者親屬聯絡。”

“怎麼這樣……”

腳下是堆疊的文件，考姆伊低下頭，雙手撐着辦公桌，鏡片後的眼睛被痛苦的神色填滿，他為死去的同伴傷感，也為自己遵循的規定而悲哀。

考姆伊呼出一口氣，閉上眼。

“别想了，專注于眼前的勝利吧……”

藍染敲了敲書櫃，他單手環胸倚靠着牆，“我來的不是時候？”

考姆伊從負罪編織的漩渦中掙脫，他轉身回首，看着位于門口的藍染。

黑發青年沒有穿驅魔師制服，身上是一件灰襯衫，袖子向上卷起，露出一節蒼白的手腕。

“藍染。”考姆伊試着勾了勾唇角。

“不想笑的話，就别笑了。”

藍染脊背離開牆壁，走向考姆伊，金色的瞳孔平淡如昔，感覺不到分毫予以同僚的憐憫。

“我隻是來和你說一聲，我要走了。”

“……走？”考姆伊一愣，急切追問，“你要去哪？”

意識到自己的措辭有歧義，藍染失笑道，“你在想什麼？我有任務。”

考姆伊更疑惑了，“我沒有——”

話音戛然而止，考姆伊露出恍然的神情，無需通過總部司令室，能直接越過他對藍染下達指令的，隻有大元帥。

“嗯，就是你猜的那樣，上級指派的任務，你應該很快就會接獲情報了。”

“情況緊急，我會用最快的方式趕至現場。”藍染看着考姆伊的眼睛，聲線溫和，眼神亦不含絲毫壓迫，“我相信你不會低落太久，事态也不允許你繼續消沉。”

考姆伊目送藍染的背影，他張口問道，“你的任務是什麼？”

藍染回頭看了考姆伊一眼，舉步走向辦公室入口，正常音量描述的語句落在後頭。

他的回答是——

“處決罪人。”

…………

……

不願回想的記憶不受控地湧出，消減理智，可怖的現象，被折磨的看不出人形的實驗品。

李娜麗雙膝跪地抱着腦袋無助地顫抖，她捂着臉頰，指縫間露出的眼睛恐懼滿盈。

“李娜麗？！”

亞連扶着少女的肩膀，聽見對方唇齒擠出的微弱字句，“降咎……會發生在聖潔同步率0以下的人身上，如果強制他們與聖潔同步，就會有天罰降臨……”

李娜麗抓着亞連的衣服，哽咽道，“我以前見過教團的實驗，現在已經禁止了，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斯曼會……”

“他明明是适合者啊？為什麼會被降咎？”

天空出現巨大的異形，沒有四肢與頭顱，隻有頂着光圈的主軀幹，仔細觀察，會發現左胸處有渺小的人類形狀，那是活着的人，雙眼與嘴巴不斷溢出鮮血，大部分的身軀與異形融合，隻餘光.裸的胸膛以上暴露在空氣中。

降咎後男人身上的毛發悉數消失，隻能勉強從輪廓辨别他是一名人類。

曾經是驅魔師，使用聖潔的力量與惡魔戰鬥，名為斯曼的男人，如今已被聖潔判定為背叛者，不容許他留存世間。

天空被染紅了，大片刺目的紅色，像是在反應斯曼内心的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