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染試着活動手腕,側頭往後瞥,淺紫色的瞳孔倒映綁成死結的粗糙麻繩。
沒有因糟糕的待遇不滿或恐慌,藍染面容沉靜,好似目前待的地方是正常住處而非囹圄。
村民對他下手的理由是什麼?圖他的财?還是其他東西?如果是前者,那麼他們就隻是白費功夫。
嗯……是後者吧。
藍染得出結論,尚未進入村子,他就感覺到了似曾相似的氣息,那種腐朽的,散發惡臭的血腥味。
難得一見,和惡鬼交易的人類麼?
希望他們不會後悔。
藍染勾起嘴角露出諷刺意味的笑容,涼薄的目光沒有持續太久,就被一股不知何處飄來的難聞氣味搞的面無表情。
這味道,就像有人把油膩的食物放在密閉空間,牆壁和地闆都沾染了食物的氣味,日日累積,前一天的味道尚未散去,就又增加了新的,令人作嘔。
“……”
這是新的折磨手段嗎?
他有點不想再繼續待了,這地方。
聞了充斥地下牢房的古怪氣味,藍染覺得不久前用膳殘留的食物味道也跟着變異,讓他頗為難受。
……糟心。
表情從男人的臉上退去,他沒有急于解開束縛,站起來靠近走廊,透過木頭間的縫隙看向另一端。
他知道對面有人,就是不曉得犯了什麼錯被關到這裡,或者,根本就是和他相同的情況。
“有人在嗎?”
一片寂靜。
藍染看了眼對面牢房擺滿地的食物,眼底掠過一絲嫌棄,他收斂外露情緒,又問了一次。
意料之内沒有得到回應。
穿着白色和服的孩子抱着腿縮在角落,拒絕對話。
藍染沒有繼續嘗試溝通,心态非常佛系,他找了個靠牆的位置席地而坐,閉上眼睛,奉惡鬼為神明的村中人不知道,他們綁回來的不是倒黴旅行者,而是能左右他們生死的獵人。
有着一頭黑發的男孩悄悄擡頭,稚嫩的臉蛋憔悴不堪,黑眼圈濃重像是好幾日沒阖眼的樣子。
他的下半張臉用繃帶包着,隐隐滲出些許紅色,一條小白蛇乖巧地纏繞着男孩脖頸,察覺男孩的動靜,伸長上半身晃着腦袋靠近。
男孩摸了摸小白蛇,感受冰涼的觸感,然後抱着彎曲的腿縮成更小團。
他很害怕,極度缺乏安全感,糟糕的生活環境,隻有迷路跑進來的小白蛇陪伴着他。
藍染睜開眼,表情清明鎮定,他看着天花闆,打從踏進村落的那一刻起就在觀察,村子裡的人想做什麼,答案并不難猜。
“你的族人,是靠誘殺外來者,搶奪他人的錢财維生的吧?”
“……”
藍染不介意男孩有沒有回答,他笑了下,沒有再度開口,任由牢房被死寂覆蓋。
很快地,有村人下來找他,藍染的反應很平靜,在男孩的默默關注下走出牢房。
等人走光了,男孩急切地拿出比木頭更加堅硬的物體,重複切削木質牢房,小白蛇安靜地看着男孩忙活,蛇瞳映着滿是傷痕的小手。
男孩成功了,他逃出牢房,帶着他的夥伴小白蛇不顧一切地奔跑,向着渴望的自由邁開腳步,卻在村子入口被攔了下來,他的族人按住他的身體,就像不久前強行割裂他的嘴角時一模一樣。
“怎麼會讓他跑了?要是蛇神大人怪罪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區區一個活祭品——”
“把他的腿打斷吧?這樣就跑不掉了。”
“好主意!”
男孩瘦弱的身軀微微顫抖,他睜大異色眼睛,族人的臉孔在他眼裡如同魔鬼一般,醜惡盡露。
“這條蛇怎麼辦?”
“殺了吧!那邊不是有石頭嗎?”
男孩身軀一震,哀求地看着捉住小白蛇的族人。
不要!求求你别這麼做——
女人不懷好意地笑着,就在她打算向路旁的石頭移動時,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奇怪?地闆,怎麼離的這麼近?
頭顱滾落地面,鮮血大量噴灑,目睹這一幕的族人愣了瞬,發出刺耳的尖叫。
摔落地面的小白蛇遊回男孩身邊,靠着族人松手後從地上爬起來的男孩。
男孩抱起小白蛇,轉頭看向步伐從容的男人,對方瞥了自己一眼,移開目光,看着在眼皮子底下瑟瑟發抖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