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曾想過，要是沒有月下獸就好了，身體不受控制到處搞破壞，遭人白眼，還被趕出栖身之所……”

“我那時候真的很痛苦，想着要是就這麼死掉似乎也不錯。”中島敦眉頭緊蹙，他發出短促的笑聲，嘲諷的對象是自己，至今仍選擇回避的懦弱之人，說的就是他。

“隻是想想而已，自殺什麼的……我做不來。”

人們都說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氣，但死亡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無論過程是否痛苦，中島敦根本就沒那個膽子，也不想自我了斷。

自暴自棄的念頭一閃而過，洶湧而出的是強烈的求生欲，中島敦​​想活下去，他無比清晰地認知到這一點。

遇見太宰治之前，他還想過打劫路人拿錢去買食物，這項計劃最後未能實施，因為中島敦運氣好，碰上倒栽蔥在河川漂流的太宰治。

“像今天這種情況……我從來沒有設想過，有一天會被自己的異能力追殺。”

中島敦看向身材嬌小的少女，泉鏡花穿着楓葉紅的和服，表情嚴肅地看着前方，她手中掌控方向盤，年紀輕輕就懂得許多技能，這是被特意訓練出來的，為了任務進展更加順利。

“殺死我父母的夜叉白雪，我沒把它當成夥伴看待，處于敵對關系，就隻能将它徹底擊潰。”

其餘選項一概不接受，對泉鏡花來說，就隻有一個選擇，她和夜叉白雪的關系可以說是糟糕透頂，比中島敦的情況更甚。

“來了！”泉鏡花臉色驟變。

力量凝聚而成的利刃刺穿金屬，幾乎貼着臉頰的皮膚，中島敦表情驚悚被吓出一身冷汗。

夜叉白雪攻擊行駛中的車輛，泉鏡花撲向愣在副駕駛座上的青年，兩人果斷棄車。

他們不久前和國木田獨步分開行動，目的地是澁澤龍彥所在的“骸塞”。

說實話骸塞根本不像無人使用的廢棄建築，它更像是藝術家的巧思，并不輝煌，卻散發着一種震懾人心的氣勢，黑色高塔宛如夜裡的守望者，注視着周遭的一切。

泉鏡花手持短刀，迎面對上夜叉白雪，中島敦情急之下想起身上還有攜帶武器，他手忙腳亂地摸出槍枝，抖着手嘗試支援同伴。

中島敦小時候生活質量并不好，但至少還在“正常”的範疇，手.槍什麼的他是第一次使用，好不容易拿出勇氣扣下扳機，才發現子彈對夜叉白雪無效。

“怎麼辦——”

“快走！”泉鏡花抽空喊道，她不敢大意，咬牙維持舉刀的姿勢。

夥伴遭遇困難，中島敦不可能抛下她獨自逃跑，就在他決定不顧一切沖上前時，一隻大老虎準确地使出撲擊，把浮空的人形異能撞開！

夜叉白雪倒飛出去，中島敦見狀面露驚喜，下意識往前跨出一步，未料白虎扭頭對他發出充滿警告意味的低吼，像是在告訴他，再靠近就會有生命危險。

“……”中島敦咽了咽口水，往後退了幾步拉開與白虎的距離，他感覺到殺氣與敵意。

比照以往他和月下獸的關系，中島敦對如今的局面并不意外，往好處想，至少月下獸不是一看見他就撲上來。

有白虎牽制夜叉白雪，兩人得以在緊密的追殺中喘氣，中島敦一邊提防夜叉白雪和月下獸，一邊跟泉鏡花趕往骸塞。

“咦？”

中島敦停下腳步，猶豫地小聲向同伴确認，“那個人有點眼熟……鏡花，你知道那是誰嗎？”

“嗯。”泉鏡花繃着一張幹淨秀麗的臉蛋，雙眼直盯前方之人。

彌漫周遭的霧氣淡了幾分，視野漸變清晰，中島敦看清楚站在街道上的人影，黑發青年臉色蒼白，環顧四周貌似在尋找什麼。

是芥川龍之介，勉強可以稱得上是夥伴。

……應該？

芥川龍之介也注意到街道中央的兩人，他眉頭一皺，銳利的眼神宛如尖刀，泉鏡花下意識将短刀舉至胸前保持警戒。

“等等鏡花，别沖動。”

中島敦與泉鏡花交換眼神，達成共識，他們想先聽一聽芥川龍之介有什麼目的。

少女手裡仍握着刀，她的雙手自然垂下放在身側，不再是随時準備沖上前戰鬥的姿态。

“你們……”芥川龍之介停在距離兩人不遠處，面無表情地問，“打算去哪裡？”

他需要情報，迫切地渴求着，想知道藍染可能前往的目的地。

藍染離開宅邸不久，芥川龍之介便恢複了意識，他和妹妹從小生活在環境惡劣的貧民窟，會盡量避免進入無防備的狀态，深沉睡眠的時間短，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吵醒他。

芥川龍之介茫然地捂着腦袋，坐在床邊回憶昏迷前的片段，拼湊碎片大概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事。

……太丢臉了，他竟然掉入異能力的陷阱，失了方寸，給藍染大人添麻煩。

芥川龍之介散發低氣壓，片刻整理好情緒，才起身穿上放在一旁的外套走出房間。

他在門外遇到看門的古斯塔夫，黑背狼犬看見芥川龍之介，高興地站起來晃了晃尾巴，畢竟需要看顧的人蘇醒，代表它不必繼續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