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盡全力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有時候努力隻是一個過程,沒有天份的人即使付出一切,也不見得能碰觸天才耗費短暫時間所達到的高度。”
“凡人和天資聰穎的人是不同的,而這其中無法跨越的溝壑往往令人絕望。”
藍染拿起圓柱形的茶杯,薄唇貼着杯沿抿了一口,他放下手裡的容器,擡眼看着對面的男子,隐匿所有情緒的深邃瞳仁讓人無從解析。
“優秀的人于群體中脫穎而出,我理解你所說的話,但就我的立場不能完全贊同。”
坐在藍染對面的男人有着烏黑的頭發,他将及肩的黑發束成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眉毛濃密眸光睿智,典型的戰國智囊型武将。
他的容貌俊美形似女子,膚色透着久病的蒼白,嘴唇略顯幹燥,眼神卻是十分堅毅,不為軀體的病痛所侵蝕。
男人名為竹中半兵衛,美濃國大野郡大禦堂城人,他是日本戰國時代的代表軍師,和同期的黑田官兵衛并稱為二兵衛。
當然,這都是日後流傳的事迹,現在的竹中半兵衛剛從去世的父親那裡繼承家督之位以及山城,侍奉美濃國大名齋藤龍興,正想方設法勸誡主公花天酒地之舉。齋藤龍興自從父親齋藤義龍逝世,接管了美濃後就整天飲酒作樂不幹正事。
“願聞其詳。”并未因彼此想法不同而起争執,藍染淺笑表達了傾聽意願,他在美濃停留許久,以年為計算單位。
當初還是少年的三郎都已經成長為青年獨當一面了,藍染待在美濃遭遇兩次尾張織田信長發動的攻勢,兩次竹中半兵衛都是擊退敵軍的重大功成。
基于低調的原則,藍染并未出手,他本意是阻止時間溯行軍殺害不該死的人物改變曆史走向,在時間溯行軍潛伏不動的前提下選擇靜候。
竹中半兵衛直直盯着藍染,他嘗試解讀眼前滿身謎團的男子,卻還是一如既往,除了對方刻意表現出來的部分什麼也不知道。
動用身邊所有力量,最終無功而返,對方就像是突然出現的人,過往成迷。
有什麼目的?又想要從他們這裡得到什麼?這些都是未解的謎題。
偏偏他侍奉的主人無條件的接受藍染,不聽他的勸告。
竹中半兵衛對藍染保持警惕,探讨藍染行動代表的意義,分析一個人的行為舉止,小細節也可以推演出真正的用意。
隻可惜藍染并未洩露半分可循之迹,他就跟平凡的、不出彩的家臣沒兩樣。
但或許是難得遇到高智商的人,身邊圍繞一堆腦子不好使的,竹中半兵衛難免生出一絲絲惺惺相惜的感覺,即便這種情緒不會影響他的判斷,他對藍染的觀感依舊複雜。
遇見藍染之前,不曾有人能夠從頭到尾跟上自己的思路。話題要進行下去,必須以雙方都聽得懂為前提,就連竹中半兵衛的弟弟竹中重矩都做不到這點。
“時勢造英雄,成功不是誰說了算,沒有誰能事先預料未來如何,而機緣也隻留給時時刻刻都在準備的人。”竹中半兵衛腦裡跳出齋藤龍興泡在女人堆中喝酒的畫面,蹙眉眼神晦暗,“……沉浸安樂的假象不思進取,這樣的人,不會成功。”
無關天資聰慧與否,完全是——态度問題。
藍染慢條斯理的喝茶,語氣平淡,眼底掠過譏諷,“太過自負了,自負與自信隻有一線之隔,可惜的是人們通常無法理解這項事實。”
自身能力不及,還一直擺出高傲的嘴臉,拒絕接受别人的意見。
藍染輕易地看出齋藤龍興沒有資質,他打算……什麼都不做,任其自生自滅。
竹中半兵衛沉默不語,他垂眸看着波動的茶水,心思沉澱。
看見竹中半兵衛這副‘主公太傻再這樣下去不行我必須做點什麼’的樣子,一聲短促的悶笑從喉嚨擠出。
“?”竹中半兵衛的注意力放在藍染身上,他的面色沉凝,眼睛透着不解。
“稻葉山城确實堅固,但并非不可摧毀。”藍染嘴角陷落,流露些許轉瞬即逝屬于上位者的自信神态,“畢竟守城的……是人啊。”
人類太脆弱了,無論是生命抑或心靈,給與足夠的利益就能讓人們自相殘殺。
攻破稻葉山城,其實隻要一些手段即可,誰說一定要正面對決?
…………
……
“主公,尾張的織田信長又再一次對這裡發起進攻,您可知道嗎?”竹中半兵衛找到沉迷酒色不知節制的齋藤龍興,俯身跪坐在少年主公面前勸谏。
“請您不要再虛度光陰了。”
齋藤龍興聽不進去,他堅信稻葉山城是無敵的,誰也無法攻陷。
“……”被斥退的青年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承載堅定的決心。
他隻是個性子冷靜、年僅20歲的年輕人,卻引發了連織田信長也感到吃驚的大事件。
匆忙的腳步聲由遠至進,來到門外的人停下腳步,經過請示後才利落的拉開門。
壓切長谷部用充滿恭敬的語氣道出所知訊息,“主人,竹中半兵衛率領16名下屬攻下了稻葉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