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等候區等你們。”
小姨搖搖頭,鶴丸國永也笑嘻嘻地沖着審神者擺了擺手,審神者當然接收不到任何電波,她隻是在懷疑鶴丸和小姨聯合起來坑自己——恐高?!拜托哥們,你從好幾米高的樹杈子和房頂跳下來的時候也沒說恐高啊?!難道還有突發急性恐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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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三人拉拉扯扯地離開後,鶴丸國永和審神者的小姨并肩坐在過山車等候區的長椅上,女人眼中的慈愛和溫柔早已盡數褪去,隻剩下宛如燃盡後的死灰般深深的疲憊和空洞,看起來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女人率先開口:“我的名字是縓緣。”
“不是真名。”
“嗯。”縓緣的語氣充滿懷念,“但是……對我來說,就像是我的另一個名字,因為他一直這樣叫我。”
“我是鶴丸國永。”
“光忠和我提起過你,他叫你‘鶴桑’……你和光忠是朋友嗎?”
“是朋友,不過,不是和你的光忠。”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是神明大人般的存在,這世上還有很多‘光忠’,但我的光忠,從始至終就隻有他一人……一文字先生也說過希望我能向前看,過上新的生活……但無論如何我都無法走出那一天,或許我的靈魂,在那時就已經跟随光忠一同死去了,現在活着的,僅僅隻是一副朽爛的軀殼。”
“……哼,怎麼會,你還好好地活着啊。”鶴丸國永輕笑,擡起修長的手指,指向縓緣心髒的位置,“那時從你這裡燃起的火焰,這麼多年來不光未曾熄滅,反而愈加猛烈,如今正是将兇手燒成灰的時刻了。”
縓緣愣了一下,緊緊按住自己的心口,像是又一次下定了決心一般緊咬牙關,對鶴丸國永說:“一文字先生已經将所有的事都告訴你了,那我也沒必要再解釋,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願意幫我?明明和你沒有任何關系,而且,把女兒當作誘餌,放任她身處危險,你不覺得我作為母親已經完全失格了嗎……?”
“人世間管生不管養的父母可太多了,比起那些人渣,你這個母親當得還算不錯吧。”鶴丸國永說,“而且,我幫你和這些都沒有關系,隻是因為你是小桃——我主人的家人,那麼,你就是我的家人。”
“剛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小桃和我一樣,是意外與神明結緣的普通人,原來……她從開始就是屬于你們那一邊的啊。”縓緣笑道,“是侍奉神明的巫女,還是驅使神力的陰陽師?無論是哪個,一定都很辛苦吧……那個我記憶裡膽小又愛哭的小女孩,現在已經成長到我無法想象的程度了。”
“時間差不多了,縓緣小姐。”
“走吧小緣,還有鶴桑!小櫻和政府的大家都在等你們哦!”
沉着清越的少年聲音,與高亢甜美的少年聲音同時響起,身着便裝的日向正宗與亂藤四郎出現在不遠處,招手催促着兩人快些過來,兩振短刀中間站着一位披着朱雀羽織的年輕巫女。
巫女腰間挎着一振暗綠的打刀,她身量頗高,甚至能與鶴丸平視,火焰般的紅發垂及腰際,猶如炎流瀑布,她容貌極美,甚至不輸身旁兩振美麗的短刀,而她的美卻是極具侵略性的、剃刀般尖刻鋒利,上挑的狹長鳳眼隻是居高臨下地審視對方便會叫人心生畏懼,她似乎使用了隐蔽氣息的法術,這般奇裝異服在人來人往的遊樂園中竟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縓緣夫人。”巫女俯身,鄭重地向縓緣深鞠一躬,“這段時間以來,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是你,朱櫻小姐,如果沒有你的庇護,我和女兒恐怕也不能平安地活到現在。”
“這是我的責任,解鈴還須系鈴人,南氏管教無方産生的禍患,自然也應由南氏來清理門戶。”朱櫻看向鶴丸,“你是審神者momo小姐的鶴丸國永,幸會。”
“幸會。”鶴丸國永順勢客套了一下,然後開門見山地說,“那麼,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就在這人滿為患的遊樂園裡抓人?”
“沒錯,這裡是最理想的環境,人多便意味着氣息繁雜,方便付喪神隐蔽于人群之中。”朱櫻說,“銀朱知道我也在,我故意釋放靈力讓她确定我的位置,并讓我的刀劍褪下隐蔽在附近閑逛,目的是為了讓她隻顧着提防我們,從而放松對政府刀的戒備——她不知道我喚來了「介錯人」,也不知道朱湛已經落入了政府手中,銀朱的目标是縓緣夫人的女兒,以及恰好在場的momo小姐,為了一箭雙雕她才來到這裡,不然以她謹慎狡黠的個性,絕不會冒着巨大風險讓自己的行迹暴露于人群之中。”
“我與京極提前規劃好了今日的路線,他會帶着縓緣夫人的女兒和momo小姐,按照過山車、充氣城堡、密室逃脫、摩天輪的順序遊玩,而我們捕捉銀朱的機會,就在他們到達密室逃脫設施的時候,因為占地面積大并涉及恐怖元素,這座遊樂園的密室逃脫建設在較為偏僻的位置,遠離人群,樹木掩映,銀朱一定會選擇在那裡動手,屆時,她就會掉進我們設下的陷阱之中。”
朱櫻對鶴丸國永做出了一個斬首的手勢:“能活捉便是最好,不過,若她反抗激烈,那就請無需顧慮,直接斬殺。”
亂藤四郎從後面抱住朱櫻的腰,探出一張漂亮的小臉,笑容燦爛:“小櫻還是太客氣啦!反正回去也是要處決的,是死是活都無所謂吧?鶴桑動手的時候,随心所欲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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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曆三個讓人心髒跳出嗓子眼的死亡大回旋之後,過山車總算是到達了終點,下車時小表妹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興奮樣子,京極正宗也沒什麼不良反應,隻有審神者頭暈腦脹腳步虛浮,苦着臉心想下次絕對不坐了,刺激過頭魂都要吓飛了。
回到等候區卻沒看見鶴丸和小姨的影子,審神者正疑惑的時候收到了鶴丸的短信,說在密室逃脫見,有超級大驚喜送給你,末尾是個親親的顔文字,審神者茫然地撓撓頭,搞什麼啊,什麼超級大驚喜,該不會是超級大驚吓吧?
剛下過山車,小表妹就興沖沖地拽着倆人直奔可麗餅攤,思來想去點了全部小料加一遍的超級豪華款,坐在路邊長椅上剛吃兩口,就皺巴着小臉扁着嘴說被甜齁了但是真的好好吃還想吃,審神者無奈,隻好叫京極陪着小表妹在原地等待,她去買水。
審神者來到最近的奶茶店,點了一杯不加糖不加冰的檸檬水和兩杯檸檬茶,正要結賬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不加糖的冰烏龍,順便,這位小姐點的也算在我賬上。”
“欸?不用了,謝謝您——”
審神者正要感謝并婉拒這位熱心的先生,而當她回頭看到對方的模樣時,整個人都目瞪口呆地傻在了原地。
……則宗先生?!
金發碧眼、姿容端麗宛如絢爛盛放的秋菊般的青年,盡管同為「一文字則宗」,但并非是她的則宗先生,而是其他的同位體,這振則宗隻作簡單的便裝打扮,白襯衫和黑西褲十分清爽,束起長發,右耳戴着一枚紅色标簽耳墜,今天她已經是第二次遇見野生的刀男(?)了,頓時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虛幻起來,但這位應該是政府的監查官吧?笹貫先生說過政府刀也有自己的生活,下班逛個遊樂園什麼的很正常,說不定還有同伴在呢,平常心平常心……
審神者頭腦風暴的時候,那振則宗已經幫她結完賬了,店員以為兩人是一起的,于是打包時都放在了一個袋子裡,審神者就這樣一臉懵逼地被則宗推搡着走出了奶茶店,仿佛兩個人很熟的樣子。
“請、請問您是……?”
審神者汗流浃背了,但還在努力裝傻。
一文字則宗大笑:“哈哈哈哈哈!演技有待提高,想蒙混過關的話,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可不行啊!做個沒必要的自我介紹吧,我是一文字則宗,來自時之政府執行部,小姑娘,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神氣,是與我的同位體結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