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等到下面的人安靜下來，這才開口：“道，法自然，但在自然以外，若有餘力，也是可以加以改變的。這便是，如何回饋本源。我們從本源中汲取力量，強大後又回饋本源，如烏鴉反哺，這也是自然，亦是道法自然的一種方式。那麼，在座諸位強大之後，又會以怎麼樣的方式回饋本源？”

鹿鳴嚼爛嘴裡的零食，迫不及待的搶答：“贍養父母。待父母如同掌上明珠，以父母意志優先，盡可能的實現父母的願望。”

沉然笑的從容不迫：“愛護自然。維護自然。”

施芷意志堅定，但目光望向老祖時，又露出一種需要老祖肯定的神态，這位站在道谷最高點的女子望着老祖，十分堅定的說出了自己的夢想：“保護弱小老殘。若有一日，施芷得以證道，必親手建立一個王國，使諸多老弱病殘于城中工作，年輕力壯的保護國城，諸多生靈平等獨立，再無等級高下之分。”

菩提略微颔首，當下并沒有表态，而是再次轉身，朝向全場唯一一隻現了原形的小猢狲。

“悟空，”菩提拉長音調，話語裡頗為沉穩，此時此刻的他，倒像是一個真正的師者，引導着這個連化形都懶得化的小潑猴，一步一步走上那歸屬于他的路，“聽了這麼多，你可明白了？”

悟空應聲而起：“本源者，本者。源也。”

道家諸人屏氣凝神，靜等後文。沒想到小猢狲答完這一句，徑自盤膝坐下，沒了下文。

前來旁聽的若幹佛家子弟撫掌大笑，稱歎不已：“好悟性，好悟性！悟空當真對的起這一悟字！本源者，本者，源也！好一個本者，源也！好一個玲珑剔透的小猴子！倒是我們這群佛修着相了。”

菩提笑，“你先前笑施芷，那我如今也來問你一問，你這又是從哪本書上扒拉下來的答案？”

悟空：“師父隻說對不對。”

菩提搖頭笑：“道之一字，本就無是非，更遑論對錯。”

悟空嘿嘿的笑：“那便是對了！”

鹿鳴，鹿萍一衆皆搖頭，唯有施芷喃喃自語，“道之一字，本就無是非，更遑論對錯？”如此念了三遍之後，施芷眼裡大放光彩，“是了，道之一字，個人又有個人的緣法，本就無是非對錯，更遑論由他人，”施芷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朝悟空作了一揖，“施芷受教了。”

悟空忙的一跳，擺了擺手：“别謝我，這話是師父說的，又不是我。”

施芷望着悟空，一直望到悟空心裡發虛，毛毛的，施芷這才疏爾笑道：“倒是我糊塗了，合該謝師父才對。”

“那是，那是。”悟空笑嘿嘿的附和，轉頭又拍師父的馬屁，“師父英明神武——”

“得了，”菩提打斷在場唯一一位小猢狲的表演，“你倒是說說，如何回饋本源。”

小悟空大咧咧的往那一坐，腿也不盤了，頗有幾分二大爺的氣勢：“要真讓我說，這本源便是用不着回饋的。你既從本源中受益，那便自有一番因果，本源眷顧與你，又不是盼着你回饋的，隻管堅守住這本心即可。”

衆人又是嘩然。

若說這小悟空說的不對，可偏偏又找不到突破口反駁；若承認這小悟空說的對，又與自己之前的認知相違背。

道家衆人讪讪的，倒是佛家的弟子再次拍掌大笑：“儒家有句話講，三人行必有我師，誠不我欺也。弟子今日倒是受教了。”更有幾個佛家的弟子與小猴子探讨起了佛經典故，甚至幾人商量打算讓小猴子去佛宗待幾天，開壇講經。

菩提老祖經年不會開壇，開壇也不會格外照顧哪門的子弟。他們這些佛修弟子修行本就靠悟性，沒有合适的交流，别說前進了，怕是要後退的。這會兒瞧見一個渾然天成的佛修苗子，更是舍不得撒手，恨不得裝成金身，從道谷偷渡出去，搬回自家佛宗的地盤去。

散會後，衆人皆騰雲駕霧而去，唯獨小猴子，因與佛修探讨佛法，滞留了一會兒。這會兒扯着一朵雲，接連翻了三個跟頭，這才爬了上去。

“小猴子，過來。”菩提老祖立于雲端，朝小猴子招手。

小猴子駕雲前往，作揖：“師父喚弟子何事？”

“就近瞧瞧你這猴子爬雲。”

“好端端的騰雲，師父偏要說我爬雲，”小猴子嘟嘟囔囔的，“師父怎麼這生喜歡埋汰人。”

“你這個騰雲，也忒給仙界丢臉了。”菩提招了招手，親自給悟空示範了一遍真正的騰雲之術，“凡仙界之人，騰雲駕霧，皆是後腳用力，重心後移，跌足而起，偏偏你是一扯一拉，豈不是爬雲？”

“可那祥雲足有一米五，弟子隻有一米三啊。”小猴子不服氣，“别人重心一跌，就上了雲，我重心一跌，大概能滾一身泥巴。”

菩提笑道：“我瞧你爬雲——”小猴子插着腰瞪菩提，一臉的不滿，菩提笑着改口，“好好好，我瞧你騰雲，都是先翻個跟頭再上，那我便授你個跟鬥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