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斯的審判日在什麼時候?”
蔣淮圍坐在火堆旁,看伽一烤魚。剛剛先烤的幾條都成了黑碳渣,幸好伽一捉的魚不少,又換了一批上火架子。
伽一盤着腿直接坐在地上,肌肉盤結的手臂時不時擡起來翻動一下烤魚。
他的半個身子歪着,貼着蔣淮,像隻馴化後的大狼犬,餍足地守在主人身邊。
汗漬從他的額角流了下來,火堆劈裡啪啦響着。
他的眼神看着烤魚,顯得非常晶亮,笑意從眼神裡透了出來,有幾分純真。
伽一生得高大雄壯,實際上卻比蔣淮小了兩歲,隻是殘酷的生活讓他從未懂得天真是什麼,他一路摸爬滾打地長大,舔着血長到如此的模樣。
伽一聽到蔣淮的聲音,扭頭過:“大概再過幾日吧。”他将頭埋進江淮的腰腹,用毛茸茸的大腦袋頂了頂他的手,安撫道:“肯尼斯不會有事的。”
蔣淮的臉色蒼白依舊,隻是嘴唇分外紅豔,讓他的清冷被染上了潋滟。
他不再說話,隻是把手放在他的頭頂,伽一的頭發有些濕潤。蔣淮修長而白皙的手指插、入棕色的短發當中,無意識地撫摸着伽一的頭頂,輕柔地,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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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闖入肯尼斯大門緊鎖的家中時。
指尖原本富麗堂皇的肯尼斯家宅,已然變成雜亂不堪的模樣。
寶藍色的地毯布滿了肮髒的腳印,淩亂地分布着。
一人高的名貴像鐘被踢倒在地。
鐘身上,閉着眼睛的父神張開着翅膀,雙手環抱着破碎的鐘面,似乎仁愛地環抱着這個大陸,他的嘴角已經含着仁慈的笑容。
血迹如同潑墨一般,灑在側面雪白的牆面上,流淌着,最後幹涸成幹枯的暗紅玫瑰。
艾德伯爵的長劍握在右手掌,劍鋒向下垂在地面,随着他一步步往裡走,他所經之處的地毯都裂了開。
長筒的軍靴踩在那柔軟的羊絨毯上,還有些許未完全幹透的血從縫隙裡擠了出來。
随着他一同進入的士兵靴底都沾染了血液。
艾德伯爵歪了歪腦袋,“看看還有什麼值錢的玩意兒,就當賞你們了。”他提起劍,将劍鋒湊到鼻息聞了聞,而後插入腰側的劍鞘當中。
“如果找到什麼人就帶到我的面前來。”他吩咐道,跨着大步走過門廊,來到大廳,廳堂那自頂層盤旋而下的水晶吊燈已經轟然墜下,裂開的水晶到處四濺,在周圍燈光的映照下,四周處處閃爍了五彩斑斓的美麗光芒。
他踩着回旋的台階走着。
腳步聲被地毯消弭,安靜無聲。
艾德伯爵哼着歌,一步一步向上走着,咧着嘴笑着。他打開每一個房間,看着那些猶如被盜竊拜訪的亂七八糟的樣子。
“看看,這些财大氣粗的商人們,無論表面過着多麼奢華的生活,也不過是群為了利益互相撕咬的野豬,粗魯、蠻橫、毫無禮儀、自以為是。”
他随手拿起一塊被砸碎在地上的袖口,雕刻精美的黃金蛇中間鑽石僅殘留在一半。
他舉起來,眯着眼睛看了看,“真是富有!”他哼笑着,“但最後還不是要死絕了!而所有的财富,将屬于貴族。”
他一腳踢開眼前礙事的椅子。
椅被後面,一把被遮擋住的匕首顯露了出來。
艾德伯爵往前踱了幾步,然後彎腰想要将匕首拔出來,卻發現卡得非常緊,似乎是在猛力攻擊之下失去了平衡,借着身體的重量而深陷進入的。
匕首的刀身已經完全地陷到地面,僅僅露出刀柄,漆黑的刀柄上刻着一個六芒星。
他雙手握住刀柄,深吸一口氣,額頭的青筋盤結着,用力一喝,将匕首拔出地面。腳步因為慣性向後退了幾步才止住。
“瞧瞧,瞧瞧。這可不就是埃德加家族的家徽嗎?那該死的土豬,果然愚弄了皇帝陛下,想要獨自貪下肯尼斯那驚人的私财!”他拿着匕首放在眼前仔細瞧着,“那兩個賤|民說的果然不假。”
艾德伯爵咧開嘴哈哈大笑,身體搖擺着,像一隻失控的大狗熊。
他用愉悅而期待的聲音,喃喃自語着。
“野心勃勃的埃德加家族,裝神弄鬼弄了個西德商人的身份,将整個西陸愚弄了多年,甚至私自組建軍隊蔑視貴族的尊榮,到處為非作歹迫害我們這些高貴的家族。如今又罪加一等,絲毫不念及國王對他們家族的厚待,意圖獨自斂财,撇開貴族,大發其财。”
“他們迫害了我最親愛的弟弟盧恩!待國王陛下給昆汀·埃德加判了刑,抄了他非法的财富,一定不吝于補償我的喪弟之痛,到時候我并将向國王陛下請願,将埃德加的産業歸于我族,畢竟隻有貴族才是真正對他忠心耿耿的。妙妙妙啊!昆汀·埃德加,待我向陛下禀明,我就去地牢裡剝了你的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叩叩叩——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艾德伯爵的猖狂笑聲。
他舉着匕首回過身,燈光照亮刀鋒,他的眼中兇光大盛,帶着澎湃的快意!
副手躬身站在門外。
他低着頭,恭敬地說道:“伯爵大人,屬下們在下人的衣櫥中找到一名躲藏仆人,似乎是尼爾·肯尼斯的貼身男仆。屬下已命人捆綁在大廳,等到大人的審問。”
“哦?”艾德伯爵說:“昆汀做事真是不夠謹慎啊,竟然還留下了漏網之魚,讓本伯爵好好地審問看看,看看他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暴行!”
他面帶笑意地下了樓,副手則跟在他的身後。
大廳裡,士兵們左右站成兩排。
一個身着男仆裝的年輕男子,他全身被繩索捆綁着,勒出了血痕。
男子散落着糾結的長發,他蒼白的臉上雙眼無神地望着地闆,在聽到腳步聲的時候瞬間又變得狀若瘋狂。
“尼爾少爺……尼爾少爺救救我!昆汀·肯尼斯!都是他逼迫我的!我是被逼的!”他大聲地喊叫着:“昆汀少爺!我辦事不利!不要殺我!啊!對!尼爾少爺已經被你綁走,對對對!為什麼沒有獎賞我!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
“看不見我!什麼人都看不見我!不要殺我!”
“我……我在衣櫃裡……我躲在衣櫃裡很安全……”
“所有人都被殺了……都被昆汀少爺殺了!”
}“呵呵,對!尼爾少爺,尊貴的少爺,好好享受吧!你這個賤人,為什麼你生來尊貴!我就應該生來卑賤!你該死!哈哈哈哈!你會被蹂躏至死!會肮髒地死去!”
“太好了!!!呵呵呵,太好了!這不公平的世界,終于公平了一回!”
男子的膝蓋因為剛剛發瘋的掙紮,被鋒利的水晶碎紮傷。
他倒了下來,像隻蟲子一般不斷蠕動着,他的臉在地毯上磨蹭着,漸漸流了血,鮮紅的血越來越多,淌了開去。
艾德伯爵在他身邊停下了腳步,嫌棄地用軍靴的頭地挑過他的臉,“啧!這可是重要證人,可不要讓這條臭蟲就這麼死了!”他嫌棄地說道,然後一腳踢開,男子的口中瞬間噴出了一道血。
“操!真是肮髒的臭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