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結滾動幾下,便面不改色的杯中剩餘的三分之二酒液悉數消滅,如同喝水一般輕松。
酒徒。沈星川在心中對這個女人下了定義。
服務生很快過來,先在沈星川手邊的杯中倒入猩紅的酒液,然後往文願空掉的杯子裡續上一杯。
“我還以為沈總今晚不會來,畢竟您不像我這個孤家寡人,會把周五的美妙夜晚浪費在這裡。”
沈星川本不太會喝酒,但讓一位女士獨自舉太久的杯子不合乎禮節。
于是她舉着手裡的高腳杯,杯口微低與她碰杯。
看着裡面紅色液體,沈星川仰頭輕抿了一口。好在這酒不錯,入口柔順,沒有生澀的割喉感。
“文小姐與高中畢業那時相比,變化不大。”
文願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沈總是今天第二個這麼評價我的人。”
沈星川十分認同地點了點頭:“我相信我愛人的眼光,能與她聯系至今的朋友不會差。”
都是千年狐狸萬念經,與聰明人交流就是有可以省略無數廢話的好處。
“絲弦交朋友的眼光向來不錯。隻是,我原以為她遇到情字的時候,眼神都會不太好。”
看了看沈星川面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她輕笑一聲,再次将酒杯舉起。
“不過現在,我可以确定,您就是那顆滄海遺珠。”
“承蒙誇獎,不甚感激。”
酒過三巡。一瓶紅酒大多下了文願的肚子,沈星川卻也将手中那杯小口小口抿了個幹淨。
随着電梯門的開啟,脂粉香氣與刺鼻煙味撲面而來。
沈星川有些不适的皺了皺眉:“我先告辭了。”
将人送下樓的文願喝到如今越發清醒。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叫住了要離開的沈星川。
“我這有瓶好酒,送給你們當作遲來的新婚禮物。稍等,我去取一下。”
說完,文願便消失在了燈光昏暗之處。
幹站在路中間也不是,沈星川隻得擡腳準備尋個僻靜角落,卻在聽到一個人的名字後,轉向了聲音來源之地。
幾個衣着光鮮的二代們一個個美人在懷,被哄着灌了幾杯紅摻白的,便開始侃大山了。
張老二沒有來的吸了吸鼻子,有些煩躁的扯開了領口:“蘇絲弦是真想搞那不賺錢的破電影啊!圈裡有點實力的投資方電話給她打了個遍!”
當啷!趙家老三将骰子搖出個六點來,幾個女伴不依不饒的将酒遞到他嘴邊。他倒也來者不拒地喝了個幹淨,得空還能扭過頭來搭話。
“沈星川這心也是夠狠的。見蘇家出了事兒,躲得比誰都快。真連出手幫一把的心思都沒有。”
沈星潭接過女伴遞來的煙,深吸一口,緩緩吐出兩個煙圈來。
“當年蘇家還行的時候,沈星川上趕着舔。這些年蘇家不行了,人扭頭就和傅什麼的你侬我侬我了。”
“當初上學的時候,我就覺得蘇絲弦這女的是真漂亮。隻是沒想到,人是個搞同的。”
張老二說着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沈哥,你說這種女是啥味道啊?”
沈星潭坐直了身子,不等開口便有人将滿上的酒水遞到他手邊。
一杯在手,衆星拱月。今晚的暖風将沈星川吹得頗有種飄飄欲仙,睥睨天下的感覺。
“她現在不就是想要投資嘛!趕明兒,我嘗過之後,跟你好好說道說道!這喜歡女人的女人在男人身下是……”
沈星潭嘴裡不幹不淨的話還沒說完,忽然眼前閃過一道白光,額角好像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在緩緩往下流。
“啊——!”
“啊啊啊!!!”
卡座裡,陪酒的女生們驚叫出聲,也不管這群金主給了多少好處。隻顧得慌忙起身躲避着酒瓶碎裂的玻璃渣片。
酒吧内,一樓的重金屬音樂仍是震耳欲聾動感熱烈。五彩光線将一切照射的朦胧變幻。
置身在光怪陸離的環境中,無數的欲望與情緒都在靡靡暗湧。
卡座附近的空氣中充斥着尼古丁和酒精的味道,但此刻卻也難以掩蓋這張牙舞爪撲鼻而來的血腥氣息。
沈星潭額角的傷口處還粘黏着幾粒細碎的玻璃渣子。血随着呼吸和額頭青筋的張合,一小股一小股的湧出。
他沈星潭自小到如今,三十多年來哪受過這種委屈。怒從心頭起,随手抓過台上的一個酒瓶子,向着台子尖角砸去。
嘭!那幾萬的紅酒将卡座玻璃台子砸出一個豁口來。
剩餘的半瓶酒液四處飛濺,圍觀的人紛紛背過身去,以防被波及到。
“哪個雜種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砸我沈星潭的場子!”
他煞氣騰騰的站起身來,一轉身,将酒瓶參差不齊的玻璃缺口抵在那個不怕死的人咽喉處。
剛巧燈球旋轉,光線映照到沈星川面無表情的臉上。
她着一身黑色,拄杖于昏暗與光明變幻的縫隙隻身站立。像個誤入風月之地的苦行之人,心如磐石,面如靜水。
但那被飛濺酒液染得一片深紅的白襯領口和冷得可以割喉取命的眼中之意,卻像警鐘一般提醒着衆生。
她心染殺孽,絕非善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