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在枝頭耳鬓厮磨,竊竊私語,是不是也很像我和柏源。
這一刻要是能成為永恒就好了。
……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一間寬敞的公寓裡。四下布置簡潔得體,窗明幾淨,陽光透過浮動的純白窗簾灑入室内。
房間裡似乎沒有其他人。
我茫然地瞪着天花闆上的透明吊燈 ,試着回想起關于自己的事情。
不行,一點也想不起來。
但是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輕快感。
我想從床上坐起來,才感覺到自己渾身酸疼。我掀開被子,看到身上各處斑駁地散落着紅痕,連手背和腿腳上都有。
是什麼皮膚病嗎?
腦袋一陣暈眩,不允許我再深入思考。
枕邊放着幾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有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還有兩件裡面穿的小衣服,都是洗曬幹淨的,散發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和陽光味道。
不知是誰放在那裡的。
我穿上衣服,試圖下床走到窗邊。
短短幾米距離,因為腰胯隐隐的酸疼,令我幾乎是一瘸一拐蹭過去的。
現在是上午,陽光正明媚。這裡是高層,能看到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
人們行色匆忙,似乎都有要忙碌的事情。隻有我站在世界之外的落地窗邊,漠然地旁觀世界之内的景象。
我……為什麼會活着呢?
隻是因為知道自己活着,所以就繼續活下去了。
我離開窗邊,走進客廳。
同樣是簡約大氣的布置,沒有多餘的裝飾,卻處處透着用心。
看來這裡的主人頗有品位且為人低調。
在整潔客廳的一角,有一方與周圍格格不入的雜亂空間。
感覺是有什麼人經常在那裡畫畫。
畫架上歪夾着幾張畫紙,地上随意地堆滿顔料罐和調色盤,毫不意外地,顔料也潑濺在地上和牆上,雖然有擦拭過的痕迹,但明顯很敷衍,擦了和沒擦一樣,還把本來隻灑在一處的顔料弄得到處都是。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鮮潔的小白裙子,心想還是離這塊地方遠點吧。
我走到大門前,試着轉動把手。沒用。從外面鎖上了。必須有鑰匙才能開門出去。
我隻好放棄出門的念頭。轉過身發現遠處的桌上似乎放着一張寫了字的紙。
我走過去查看,那紙上用剛毅俊朗的字迹寫着:“早飯在微波爐裡,熱兩分鐘就可以吃了。午飯我會叫人給你送過去。晚飯等我回來一起吃。”
最後的落款:“我是柏源。”
不過感覺他這個落款似乎是猶豫了很久才加上去的。明顯能看出落款和前面幾句話的墨迹深淺變化并不是連貫的。
這個柏源……不管他是誰,應該是個好人吧。還會給我安排好一日三餐呢。
然而我這麼想的時候,又一陣暈眩襲來,連帶着腰腿也隐隐作痛。
可能是早上睡得太多了,又沒有及時吃早飯。
我找到廚房裡的微波爐,打開看了下裡面的早飯。和房間的風格一樣,早飯簡單而豐盛。
我熱好了早飯,端到桌上吃了起來。味道很好,搭配得宜,鹹淡适中,不知不覺就吃完了。
是這個叫柏源的人親手做的嗎?他還蠻賢惠的。
我坐在桌邊,盯着空碗盤發呆。
屋裡安靜得能聽見我自己的呼吸聲。客廳的時鐘發出清脆的走表聲,節律盎然,仿佛有意要催眠什麼人。
我又想睡覺了。
不行不行,吃了睡睡了吃,這不是養豬呢嘛。
我甩甩頭,站起身來,打算在屋裡走走。
我走進一間像是書房的屋子。
書架上的書并不多,有三四本和網球相關的,一本菜譜,幾本藝術作品集,一些電影和音樂雜志,剩下的大部分……竟然都是和精神疾病康複治療有關的。
這個屋子裡,有誰是患者嗎?
櫃子裡随意收着一堆獎杯和獲獎證書,絕大部分是網球聯賽獎項,不乏含金量極高的國際巡回賽獎項,還有一些是社會活動獎項,媒體合作、志願者什麼的。
獲獎人的名字,清一色都是柏源。
不過看這些榮譽的随意擺放方式,他應該不是很在意。
我看向書桌,那裡擺放着一個精緻的相框。
擺放的位置十分顯眼,是坐在這裡辦公的人擡眼就能看到的角度。
相片上的女子,很眼熟。
墨色長發,白色連衣裙,笑容很輕,好像随時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