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竣手足無措,伸手想替青硯擦眼淚,伸到一半想起來不妥,又改成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擦一圈臉又嫌自己的衣袖髒,慕容竣在懷裡摸半天,總算摸出來一塊棉帕,可以替青硯好好擦拭眼淚了。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可以讓你不哭,好麼……求求你了!老天爺啊,我該怎麼做啊,求求了……”
慕容竣不會哄孩子,隻能圍着青硯打轉,急得滿頭大汗。渾身上下摸了一圈,摸出來一根響箭,慕容竣便把這根響箭送青硯的跟前。
響箭是軍隊裡傳遞消息用的,青硯沒見過。她接過響箭捏在手裡果然不哭了。
“這……是什麼?”青硯抽泣着問。
“這叫響箭。”慕容竣說。
“響箭……又是什麼?”青硯再問。
慕容竣一愣,回答她:“就是竄天猴。”
聽聞這是竄天猴,青硯馬上就明白了,她要慕容竣放竄天猴給她看。
慕容竣依言把這支響箭放了,那箭飛得極高,哨聲又豈是竄天猴能比的。一支響箭放出去,青硯就已經笑逐顔開了……
慕容竣大大地舒了一口氣——小祖宗開心就好!
既然沒事了,慕容竣得以成功帶着青硯踏上回觀的路。
慕容竣把身上的響箭都送給了青硯,叫她帶回觀留着慢慢玩。青硯高高興興地收下了,一邊玩手上的響箭一邊跟在慕容竣的身後往回走。
趁小祖宗心情好,慕容竣問青硯,剛才為什麼哭?
青硯沉下了臉,好一會才回答慕容竣說:就知道你們靠不住,知道我是姑娘後,便都不跟我玩了。
慕容竣聽見了這句話,立馬就抓住了當中的核心意思。他問青硯,因為知道了你是姑娘,他們便都離你遠遠的,所以你很難過是嗎?
青硯定定地看手裡的響箭,點了點頭。
“我不想當姑娘,現在除了喬二哥還理我,其他人都躲着我……在這裡,我連一個朋友都沒有……”青硯非常委屈地對慕容竣傾訴,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錯,但朋友們卻一個接一個地離她遠去。
慕容竣了然,青硯來頭不小,在天雲觀呆着甚是燙手,随着年紀一年年增長,除了通過層層禁令給青硯織一張網,天雲觀的知院确實也無甚其他辦法好使。可是很顯然最近發生過太多起這樣“好友分離”的事情,孩子受到的打擊過多,有些懷疑自己了。
慕容竣蹲下身告訴青硯,朋友并不需要經常見面,就算不能見面,真正的朋友也會一直把你當朋友的,下次你們再見面,朋友依舊會義無反顧地為你付出。
聽見這樣的回答,青硯感覺好受了些。原來朋友的意義并不在于大家一起怎麼玩,抑或玩的時間有多長,而是雙方對友情的忠誠度。酒肉朋友就算天天在一起也毫無意義,真的朋友就算相隔千裡也能互相為對方真誠祈禱。
突然想到了什麼,青硯問慕容竣,“以後,你也會離開我嗎?”
慕容竣默了默,點點頭,如實告知她自己替太子辦事,太子已經去汴州了,而自己因為受傷才留了下來,現在傷口已經痊愈,過不久他也得趕去汴州。
聽聞慕容竣要走,青硯的眼眶立刻就紅了,好在因為有了之前那一番“真朋友”的理論作鋪墊,這一次她沒有哭出來。
“那麼你還會記得我嗎?”青硯站在慕容竣的面前,擡起頭來很認真地問他。
慕容竣已經二十了,對方還不到十歲,這樣一幅場景在慕容竣看來甚是好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這麼受小孩歡迎?
慕容竣問青硯,為什麼這麼想跟自己做朋友,還要自己記住她?
“因為你是英雄!”青硯斬釘截鐵地說:
“慕容兄你有所不知,上次那頭熊,已經傷過不少人了。官府重金懸賞招人獵熊,結果熊沒殺死連小熊都生出來了,還折進去了更多的人!
年初的時候師尊帶我和師兄們進山采藥,就碰上了這頭熊,我們十幾個道門弟子對付這一頭熊,熊隻受了一點皮外傷,但靜琏師叔的腿斷了,青逸師兄吓得屎都拉褲子裡了。
青逸師兄自己都嫌埋汰,還想騙我幫他洗,我不洗,他自己也不洗,結果青逸師兄的褲子被師尊扔糞池裡了,到今天青逸師兄都隻有一條褲子,如遇換洗日,那麼他一整天都隻能呆床上哪裡都不能去!”
“……”慕容竣啞然,不知該笑還是不該笑……
“英雄惜英雄,所以咱們是朋友!”青硯的判詞擲地有聲。
慕容竣樂了,差點就笑場。但他忍住了,因為孩子的臉看起來頗為認真,應該是把掏心窩子的話都說出來了,所以慕容竣自己也應該認真才對。
慕容竣重新調整好了臉上的表情,他朝青硯狠狠點了點頭說,“好!有你這番話,我一定會記住你的!隻是……”
慕容竣頓了頓,裝模作樣想了想才對青硯提出自己的疑問:“隻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往後說起來我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隻知道她用過的法号,這樣感覺有些奇怪。”
此話一出,青硯臉上也閃過一絲為難。
是啊!說是朋友,結果連名字都不知道。
“可是我爹不讓我把名字告訴别人……”
“啊……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慕容竣轉身作勢要走,被青硯一把拉住了袖子。
“我叫謝朝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