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竣催馬走了過來,并翻身下了馬。
“退下!”慕容竣的聲線依舊平緩,但内裡的堅決與冷酷已經較之前更甚。
“我的人更多,來硬的你沒有一點勝算。”慕容竣擡頭看向馬背上的謝朝雲,冷冷地說。
謝朝雲收回了手裡的劍,鐵甲騎兵也在顔斌的帶領下又後撤至了慕容竣的身後。
慕容竣就這樣站在謝朝雲的面前,負手立着。
“我是愛你的……”他歎了一口氣,“我甚至已經為你準備好了冊封诏書,尚宮司的人也準備好了要來雲影殿為你量體裁衣裳……”
慕容竣沒有把話說完,謝朝雲冰冷的眼神阻絕了他還想繼續說下去的話。
眼底最後一點光芒散去,慕容竣看向謝朝雲的眼睛裡幽暗似深潭,讓人猜不透他一丁點兒情緒。
“我是來報恩的,感謝二月這些年來對我慕容竣的包容與愛護……”說完,慕容竣緩緩解下腰間的燕翅大刀,擡手就給扔得遠遠的。他朝謝朝雲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現在你我已經是敵人了,我慕容竣,願意替二月實現最後一個願望……”
……
慕容竣赤手空拳與謝朝雲對峙。
身後的顔斌忍不住了,急得馬蹄子一直在打轉,卻依舊被慕容竣給控在原地壓得死死的。
慕容竣索性讓顔斌退到山梁底下去,看不見自然就沒這麼急了。顔斌慌了,懇求慕容竣讓自己帶兵退五十米開外的那棵樹下去,離太遠了自己隻會更急。
慕容竣回頭看了看那棵樹,想了想,覺得五十米也是一個不錯的距離,便允了顔斌的請求,叫他去樹底下歇着。
顔斌領命退下。
謝朝雲也下馬。她扔開手裡的劍,和慕容竣一樣赤手空拳。
她朝慕容竣抱拳,行了個江湖禮。
“我不占你便宜,既然北燕王不使兵器,那我謝朝雲,也不使。”
……
事實證明,哪怕又過了兩年,慕容竣依舊沒辦法在失去兵器的情況下戰勝謝朝雲。
失憶的慕容竣忘記了這一節,但謝朝雲還記得。
就像當初說的那樣,謝朝雲已經真的把慕容竣給當作敵人來對待了。她拳腳功夫優秀,哪怕絕對力量上比不過慕容竣,但謝朝雲殺敵靠的是靈巧的騰挪與瞬間制敵的爆發力,頂膝鎖喉,夾頸别肘,一套金蛇纏絲手被謝朝雲使得那叫一個出神入化。
慕容竣左支右绌,眼看就要被謝朝雲鎖死在身下,突然,慕容竣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來一把匕首,單刀鬼差的名号絕非浪得虛名,慕容竣的刀光起,便是人頭落地時。
不等謝朝雲反應過來,一道寒光閃過,慕容竣已将這把匕首穩穩地插進了謝朝雲的左胸——正中心髒位置。
時間瞬間凝結,謝朝雲被定住了,她睜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看着深深沒入自己胸膛的這把匕首……
刀刃全沒了,隻剩匕首的刀柄還露在外面。
還是慕容竣不守規則。
身體麻麻的,喪失了一切知覺——謝朝雲想,或許,這就是死亡的味道。
腦子裡一片空白的謝朝雲看見被自己壓在身下的慕容竣坐了起來,他的嘴角揚起一道好看的弧線,眼睛裡閃爍亮亮的光,跟他還是謝朝竣的那個時候一模一樣……
“我,赢了!”慕容竣說,“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說話間,慕容竣握緊刀柄的手自謝朝雲的胸前移開……
“當!”地一聲響,原本“插”在謝朝雲胸膛上的匕首竟應聲而落。預想中的鮮血并沒有噴湧而出,謝朝雲驚訝地發現自己“中刀”的胸膛竟完好無損!
如有靈犀一點,謝朝雲抓起地上那支匕首,伸手直接壓過去——不出所料,刀刃瞬間收縮,是過去慕容竣帶謝朝雲在汴州街市上見過的,跟賣藝人吞的劍一模一樣的匕首。
謝朝雲擡起頭,正好迎上慕容竣那燦爛的笑眼——他的手裡正拿一塊棉帕,徑直覆上謝朝雲的口鼻。
一股刺激到令人作嘔的氣味瞬間就把人的神魂給帶走。
心中一個哆嗦,謝朝雲暗道不好。
在徹底暈過去之前,謝朝雲看見慕容竣朝自己伸出了手,試圖将謝朝雲自地上抱起來。
愛與恨、痛與怨,萬般情緒自已經開始僵硬的身體深處蜂擁襲來……
時機稍縱即逝!
謝朝雲用最後一點力氣也伸出了手——腕間一抖,抖出來一根玄鐵峨眉刺,沖慕容竣的眉心直刺而去……
眸色微震,慕容竣側身欲躲,但聽得耳畔傳來一聲暸響,一根金翎羽箭從旁射進謝朝雲的頸間,橫穿而過。
“噗呲”一聲悶響,謝朝雲應聲墜地。鮮血飛濺,灑落荒野,猶如朵朵盛開在戈壁間的朱砂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