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雲被迫咽下了來自敵方的食物。
她很難過,但又不得不吃。因為謝朝雲還想回家,她要繼續殺敵。不吃飯,在回家之前就先餓死了,自己這一身的抱負不就沒機會實現了?
眼看謝朝雲把一整碗飯都吃下去,還幹完了一隻雞,慕容竣滿意地笑了,“這就對了嘛!”
他喚人進來收拾好食盒,又取下挂在官帽架上的刀,眼看這是還要出門。
“你沒有穿甲!”謝朝雲叫住了他。
“今晚不用穿甲。”慕容竣說,“最近的差使愈發多了,我這是去給部将們安排明日的活,你先休息,晚點我便回來了。”
以為謝朝雲擔心自己的安危,慕容竣這樣對謝朝雲解釋。
“明日的活?明日你就要開拔嗎?又要去什麼地方?”謝朝雲震驚,要不是自己動不了,現在她就要從床上彈起來了。
謝朝雲才不在乎慕容竣安全不安全呢!她關注的是慕容竣才拿下了雙城,這就開始排兵布陣,是馬上就開拔了?所以慕容竣這是又看上哪塊肥肉了?
立在官衣架旁的慕容竣忍不住笑了,他踱着方步走到謝朝雲的身邊,坐了下來。
“小傻瓜也不知掩飾一下麼?”他擡起手來輕輕刮了刮謝朝雲的鼻尖,旋即話鋒一轉,“話說我慕容家得這天下,對你有什麼壞處?”
“……”謝朝雲無言,她本想說自己跟竊國賊可不一樣,話到嘴邊又忍住了,隻拿眼睛狠狠地瞪着慕容竣。
慕容竣盯着這雙眼睛看了良久,用一根指頭擡起謝朝雲的下巴,語帶輕佻地逗弄道,“做本王的夫人,本王就告訴你我接下來要攻打哪座城。”
“……”謝朝雲憤然,甩開慕容竣的手再不理他。
身後傳來慕容竣爽朗的大笑,他并不因為謝朝雲拒絕自己而生氣,反倒覺得生氣的謝朝雲——很好玩。
……
一整晚,謝朝雲都聽見帳外嘈雜的馬嘶人聲不斷,聽聲音,慕容竣的确是在安排開拔。
隻可惜慕容竣不告訴謝朝雲軍隊開拔的方向,無論她怎麼軟磨硬泡,當慕容竣甩出一句“這是準備要做本王的夫人了?”的時候,謝朝雲就會立馬偃旗息鼓。
哪怕要為國捐軀,謝朝雲也是不願意做慕容竣的夫人的。
十數日後,謝朝雲随慕容竣的軍隊進駐青龍關。謝朝雲總算知道了,原來慕容竣瞧上的是另一支西番人的隊伍。西番人占據了通向中原的門戶靈州。
李焞被北鬥教給纏住了,這群缺衣少穿的難民戰鬥力很是驚人,他們不僅打李焞,也打所有進入他們領地的異族侵略者。
所以慕容竣這是解決了鞨鞨人,打算趁着李焞抽不開身,先下手為強挨個搶收北方所有的土地了?
隻要不打李焞,謝朝雲都是舉雙手贊成的。她希望慕容竣能趕走所有盤踞黃河以北的侵略者,以後待李焞收拾好了南方的北鬥教,就可以清清爽爽地隻解決北燕人了。
為鼓勵慕容竣快殺多殺各種紛雜的胡人,謝朝雲給慕容竣出主意,她告訴慕容竣契丹人比西番人更加嗜血,想必也更蠢,先解決掉這支攔路的野人軍隊,更有利于慕容竣的挺進。
慕容竣聽言樂了,他問謝朝雲,在謝朝雲眼裡他們北燕人也是野人嗎?
謝朝雲一愣,脫口便否認,“你們怎麼會是野人?三爺可是響當當的文化人,文曲星下凡!”
慕容竣笑得停不下來,他伸手摸了摸謝朝雲的後腦勺,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正在表演的小寵物:“二月能屈能伸,是一個幹大事的人!”
“……”
謝朝雲啞然,知他在諷刺自己。既如此,那便沒什麼好說的了!謝朝雲沉下臉,扭轉身去再不肯發一語。
……
整整兩個月,謝朝雲都在慕容竣的大帳裡養傷。她親眼看着慕容竣從膠東一直打到了靈州,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從東到西,足足三千多裡之距,都是慕容竣在這短短兩個月時間裡,從各色胡人軍隊的手裡奪過來的。
若慕容竣肯把這些城池還給李焞,謝朝雲還會對慕容竣道一聲英雄。隻可惜慕容竣搶到這些地盤後就全都據為己有了,所以不管慕容竣打仗是有多辛苦,多英勇,他始終都是謝朝雲的敵人!
于是,在這一天,謝朝雲終于解掉最後一條繃帶的時候,她向慕容竣提出了要回家的請求。
“承蒙三爺大恩,二月一定會銘記在心。唯當今天下不甯,爹娘又年邁,小女子作為父母身邊唯一一個女兒,不得不回家盡孝。還望三爺您大人大量,容我回家……”
這一番話謝朝雲說得很是誠懇,她也真的發自内心感謝慕容竣這一段時間對自己的照顧。
哪怕面對冰冷敵人,能付出如過去兩個月這般絲絲入扣的體貼,就算敵人冰冷的心,都能給捂熱了。更何況以往謝朝雲與慕容竣之間的關系,并不冰冷。
為照顧好謝朝雲,慕容竣在他自己的大帳裡又搭了一張小床。每天他便睡那小床上,所有謝朝雲的飲食起居,均由慕容竣親自安排,不容别人插手。嚴防死守到就連慕容骁,也近不得慕容竣的大帳半步。
不能不說這樣的護衛措施帶給了謝朝雲充分的安全感。在謝朝雲的眼裡,整個北燕人的軍隊裡,其實就隻有慕容竣是文化人,其他人都是野人。說慕容竣是文化人,也是不準确的,按過去這兩個月的表現來看,稱慕容竣為君子亦不為過。
謝朝雲因外内傷皆多,在恢複期需要經常換藥,難免會有許多肢體的接觸。這裡是軍隊,沒有女軍醫,毫無意外地,這些活自然都被慕容竣包了。
有過第一次的治療,再由慕容竣來換藥,謝朝雲倒是好接受了不少。但傷,畢竟不挑地方,每每被慕容竣審視身體,謝朝雲依舊會羞得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