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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釀做好也就三四天的功夫,彼時在家時到了冬天總會吃上一兩次酒釀,算是有了些冬天的意思。
如今到了這裡,好在我心靈手巧,想吃什麼也都可以自己做。
請叫我新鄭李子柒。
我向後廚的師傅們說了一下酒釀圓子的煮法,便回到屋裡和大家一起等。
不多時的功夫圓子就煮好了,本有些清冷意味的房間中登時多了幾分甜暖的味道。
衆人都對之贊不絕口。
就連一向冷臉的衛莊,約莫也是因了這甜湯的緣故,眼角眉梢添了些許溫柔。
因是自己動手做的,少喝一碗就是便宜了旁人,秉承着二十一世紀大學生們甯可撐死自己也要卷死别人的信仰,我愣是一個人喝了三碗。
嗝,有點飽。
不過在飽腹之餘我覺得還有些不對,我竟開始覺得腦子有些昏昏沉沉。這可真是丢死人了,從來沒聽說哪個人吃酒釀還會醉的。
紫女最先察覺了我的怪異,問道:“殿下怎麼了?”
我甩了甩頭試圖清醒,可雙眼始終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閉起來,為了防止我真的睡過去,隻能擡手揉眼睛,順帶問了問紫女:“這酒度數這麼高嗎?”
隻見紫女臉色一僵:“殿下用的什麼酒?”
“就你地窖裡那個……蘭,蘭什麼來着?”
紫女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韓非就已大呼小叫:“你不會是用蘭花釀做了這個吧!”
說實在的這會兒我已經記不太清了,當初下去搬酒我也沒在意,畢竟古代的釀酒技術并不發達,酒的度數也都不高,所以才會有千杯不醉的形容。這要但凡放到現在,随随便便的一瓶米酒,多喝了兩杯走路時也得腳底打滑。
可這什麼蘭花釀好像有點猛啊,不會吧不會吧,難道有玄機設定加持的酒就可以這麼犯規的嗎?
“有點暈。”我扶着矮幾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出,出去透會兒氣。”
說罷也不管旁人的反應,披上大氅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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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門拉開的刹那,冷冽的風灌入鼻腔,刀割一般的寒冷倒的确讓我清醒了不少。
然而這該死的酒勁仍在,看起來這冷風,我不得不多吹一會兒。
我裹着大氅就地坐了下來,院中洋洋灑灑,似乎又飄起了雪花。
天地靜默至此,我閉着眼仰起頭,輕輕吐出一口氣。
白花花的熱氣蒸騰在我眼前,一時竟覺得連睫毛上都多了幾分沉重。
忽得卻聽身後有人走上長廊,我回頭一看,竟然是衛莊。
“你怎麼也出來了?”
他不說話,隻是走到我身邊靜靜立着,似是想要替我擋去面前的風雪。
“哎衛莊。”我扯了扯他的衣擺,“我想到屋頂上去看看。”
他好像不解,又問了我一遍:“你想幹什麼?”
“去屋頂上看看啊。”我站起身,歪着頭打量他,并且努力擺出一副十分期待的神情。
衛莊大概覺得我又不正常了,看我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此人多半有病”的意思。
然而不過片刻,我竟覺得腳下一輕,待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屋頂上了。
還是紫蘭山莊中最高的那幢樓的頂上。
俯首而望,城中萬家燈火仿佛流淌人間的萬裡星河。
很多年之後再想起今日所見,才知道所謂波瀾壯闊不過是茶樓酒肆裡就能說完的一生,越過千山脈絡萬江遼闊後,最珍貴的終究還是最平凡的。
屋頂上的風遠比院中要涼,不過才吹了一會兒的功夫,我就覺得耳朵生疼。
我極度不情不願地将雙手從大氅中掏出來,搓了搓,捂住耳朵。
約莫人菜瘾大說的就是我,明明這屋頂上并不适合我生存,然而偏偏還硬挺着不下去。
兩輩子人生第一次啊,我真的站在屋頂上了,哎,媽媽我出息了!
“你看那邊,是将軍府吧!”我拽着衛莊的衣袖興奮地辨認,“還有那個是金鈴樓,他家的桂花糕可好吃了。哎哎哎還有那個……”
說實在的以我的性格是斷斷然做不出這種事來的,不過喝了點小酒上了頭,我也沒想到自己的行為竟有那麼一點不受控。
不過今日衛莊也有些不對勁,往常這種情形他必然嘲笑我沒見過世面。然而現下他就站在我身旁,不說什麼刺人的話也沒有太多不耐的表情,像也是頭一次如此認真地看過新鄭一般,靜靜聽我拉着他絮絮叨叨。
正看着城中千家萬戶或明或暗的燈火,倏地就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從空中飛過。
這身形我熟悉的很,是以毫不猶豫伸長了手臂沖那人打招呼道:“小白鳳!”
然後,肉眼可見,那身影在空中猛地一頓,白鳳隻來得及訝異地朝我看一眼,便從空中跌了下去。
白鳳:你幹嘛啊?
然而年輕又天真的小白鳳并不清楚,今時今日不過是他被我坑的開始,在往後他加入了流沙後數不清的日夜裡,他将被我坑得不計其數。
而我也未曾想過,再一次俯望整座新鄭之時,竟會是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