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莊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逡巡片刻後,冷笑一聲道:“最後一句,她的原話。”
“我……”
我正尋思衛莊打小報告這事做的忒不厚道,就聽韓非問我:“當真如此?”
事到如今抵賴也沒什麼用,我隻得承認道:“是,他說的沒錯。”
卻不想韓非竟就怒了:“此事你為何不在信中告知于我!若非衛莊兄此時相告,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着我了?”
我被他吼得當場愣住,瞪大了一雙杏眼眨巴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記憶中韓非從未發過這樣大的火,翩翩君子一向都是他的代名詞,可這次他卻因為我受傷沒告訴他而大發雷霆,實在是讓人訝異非常。
不過……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韓非寵妹妹的事實已無需多言,平日裡紅蓮受點委屈他都看不下去,更何況這是真真實實地受了傷。
衛莊似乎在一旁看好戲。
這事分明就是他捅出來的,我本想着不告訴韓非的話也少了他一份擔心,親人之間本來就是報喜不報憂的。可如今真是多虧了衛莊,害我現在想瞞着韓非也是不能夠了。
呵,男人雞婆起來也真是夠要命的。
最終,他惹得禍還是得由我擦屁股,想着雖有些不情願但仍舊還是擺出了一個誠懇的認錯态度,道:“錯了。”
韓非就問我:“錯哪了?”
我繼續低着頭,可憐巴巴地道:“不,不該瞞着哥哥的,下次,下次不會了……”
約莫是見我認錯态度良好,韓非收起了那副生氣的形容,轉而又是溫柔好哥哥的模樣:“别再有下次了。”
*****
因衛莊是剛從邙城回來,是以韓安給了他兩日休沐。
待到大朝之日,他的官服也做好了,按道理是要穿官服上朝的。
先秦時期服飾都較為簡潔,上衣是件寬袖的長襦,下身是長及腳背的裳。因着這是上朝,是以并不着武将軍官的服飾,而是與衆多文官一緻。
這也算是我第一次見衛莊穿這樣正式的衣服。
他一向都是喜歡穿短而簡潔的勁裝,全身上下不帶一絲累贅,又留着及肩的短發,整個人透露着一股幹練之氣。
今日見他換上這樣一身頗為儒雅的官服,一時之間竟叫我看得有些呆愣。
誠然,這年少之時的衛莊,的的确确是有那麼幾分濃重的貴胄子弟氣質,且因從小習武,身材比例極好,是個渾然天成的衣裳架子。
隻不過——我盯了他不多時,便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蹙着眉頭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衛莊雖然已經算得上是個講究人,但和女子相比終究沒有那般講究。是以講究的小公主韓文玉就從他的着裝上看出了些許的不講究。
作為一個選擇性強迫症,我實在無法忍受一個人的衣服穿得有一點點的不妥帖,尤其還是像衛莊這種職業套裝——試想一下,當你看到一個學生的校服領子沒翻好,你的第一反應會是什麼。
淦,當然是幫他翻好啊!
這可能就是一個即将走上教師崗位的師範生的職業素養。
于是幾乎是姜子牙上身的我在衛莊詭異目光的注視下,開始替他從上到下整理起衣服來。
在這裡還是要請大家相信,我對衛莊沒有任何的感情,我隻是單純的職業病。
最末我托着下巴再一次細細緻緻地從頭頂發冠開始看到腳上的鞋,可謂是一點不差地将衛莊看了個仔細,确認沒有任何一點纰漏之後,才分外滿足地吐出口氣。
可算是舒坦了,如此一來才能叫是工整,才可以稱之為流沙的顔面。
然而此時,這流沙的顔面,韓國的司隸,衛莊,看着我的眼神愈發的複雜起來。
“你這樣瞧着我做什麼?”我覺得有些不自在,便推了推他的手臂道,“快去上朝吧,總不能休沐回來第一日上朝便遲了吧?”
多半是覺得我說的在理,原本張了張嘴正準備說些什麼的衛莊終于還是沒将話說出口,隻蹙着眉從鼻子裡出了口氣,便轉身離開了。
我也權當是他龜毛又在鬧什麼别扭,對着他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紅蓮呀紅蓮,我真不明白衛莊兄是怎麼忍你到現在的。”
韓非這話說得我就很不高興,什麼叫忍我到現在啊,我是對他做了什麼需要他忍着我啊?
“衛莊兄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向來拒人于千裡之外,我上次不過是稍稍靠近他聽他心跳,就被他用殺人的眼神盯着看了好幾天——”說到這裡韓非換上的笑眯眯的神情,“不過他對你倒是十分寬容,竟能容你對他上下其手。”
我立刻回擊道:“什麼叫上下其手,我隻碰到了衣服而已。”
聽了我的話韓非簡直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味來,愣愣道:“你抓重點倒是一直很可以。”
“你不用去上朝嗎?”我懶得和他做口舌之争,一邊環手一邊提醒他,“再有小半個時辰就到時間了。”
韓非吃了個癟。
然而或許似乎是為了找回場子,韓非在走之前湊到我身旁和我逼逼道:“順帶提醒一句,在男子出門前為其整理衣裳的,通常都是其夫人哦。”
然後韓非被我打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