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竟微微頓了下,顯然是原本有話,但或許是不應該讓我們聽到,所以及時止損,并未再說出口。
然張良卻問他:“若非?”
他的眼珠略向左下一瞥,答非所問道:“前陣子有人大肆收購糧食,現在各大糧鋪庫存都已不足,随即南陽又生災害,城中百姓擔心波及,開始紛紛搶購,若不漲價,店内糧食反而會被搶購一空。”
紫女姐姐對他的狡辯表示了質疑:“那又為何我們一路走來,不少糧鋪已閉門歇業,唯獨掌櫃生意興隆,難道是早已知曉這兩日糧價會突飛猛漲,所以屯留了許多糧食?”
掌櫃被紫女問的噎了一噎,趁着他沒話說的當口,張良立刻道:“請掌櫃優先賣給我們赈災。”
“姑娘說笑了,此刻連國庫都沒有多少存糧,我們普通糧商怎還有多餘庫存?”
我從他的話中捕捉到了重要信息,問他道:“國庫存糧不足,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掌櫃被這個問題吓了一跳,急忙擺手解釋:“不……這這,這隻是坊間謠傳,謠傳。”
我們三人對視了一眼,紛紛從對方眼神中看懂了一句話——有人走漏了消息,或是說有人故意放出了消息。
張良又問:“那你可知,是誰在災情之前便大肆收購糧食?”
“這……小人,不知。”
張良這就怒了,上前一步逼問道:“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我看着他,忽然間覺得卸下平日裡溫文爾雅好風度的他,身上也是有清冷而銳利的鋒芒的。
掌櫃幾乎被他逼到了牆角,額頭上的冷汗涔涔地冒出來。結果就在他不知該如何将我們搪塞過去的時候,外頭跑進來一個夥計,道:“掌櫃,糧價又漲了。”
掌櫃一臉懼色,道:“幾位還有别的事兒嗎?”
我們離開了糧鋪。
“他說了實話,但不是完全的實話。”我回想起方才與掌櫃交談時他的神情,“眼珠左瞥,神色惴惴,典型的有所隐瞞。”
“是啊。”紫女贊同地點頭,“而且他居然知道國庫存糧不足的消息,這一點也十分可疑。”
“有人放出了消息。”
“嗯。”張良愁容滿面,“如今市面上買不到用以赈災的糧食,也不知道韓兄那邊進展如何。”
說着我們便回了府上,結果前腳剛進門,後腳外頭就下起了雨,而韓非正是在這陰雨綿綿的時候回來的。
衛莊又站在了他最愛的窗邊,望着外頭逐漸變大的雨,道:“翡翠虎,他已回到了新鄭,與你前後相差不到半日。”
張良不解:“新鄭糧價已是極高,他此刻回都又有何餘利可收?”
衛莊哼了一聲:“也許,新鄭的糧價本就是他一手哄擡起來的呢?”
的确這種可能性十分之大。
畢竟放眼整個韓國,擁有如此财力大肆采購,又能預知南陽旱災的,掰着手指頭算就知道隻有翡翠虎這條豬大腸。
“看來翡翠虎的手段,遠比想象的要棘手。”
紫女道:“他的手段,你還遠沒有見識過。你在外遊學那幾年,翡翠虎通過買通軍政、控制市場等手段,數年間就成為了韓國首屈一指的巨富了。”
“僅僅數年?”
“嗯。”
我的媽,這難道就是資|本的力量?
又聽紫女說,大概在三年前,我和韓非的王叔景倫君與翡翠虎比富,結果不到十天的功夫就被翡翠虎奪取所有家财,連封地都被翡翠虎強行買走。
惡霸啊。
我對對賭的内容十分好奇,就問:“他們怎麼賭的?”
紫女遞了杯酒給韓非,道:“翡翠虎以金玉為屋,珍珠鋪路,錦衣做柴。”
我張大嘴,嘴角流出了不争氣的淚水。
你們有錢人是真的會玩。
“景倫君貴為宗族,他的封地豈能被輕易買走?”
韓非的問題也是我想問的,這封地都能買賣,那豈不是連王族身份都能輕易易主?
面對我倆的無知,于是就到了衛莊的科普時間:“因為他們之間的對賭,有鐵血盟做擔保。”
等下!橋都麻袋,這個鐵血盟又是個什麼登西?怎麼動不動就到我知識盲區,我抗議!
好在韓非也不清楚這個鐵血盟,然後就輪到紫女姐姐科普:“它是一個強大且隐秘的組織,以龐大的财力和人力,為七國間各大賭約進行擔保。你的王叔雖然貴為宗親,卻也不能違背賭約。”
我滴個老天鵝,這又是什麼狂炫酷霸拽的組織?這不是一個解雨臣,這是一群解雨臣啊!
解雨臣:吳邪還錢。
紫女又言,昔日衛國的公子因為違背賭約被砍了頭挂在城門口,其景象讓人毛骨悚然。
“如此,翡翠虎蓄意哄擡糧價,恐怕不止是借國難牟利這麼簡單。”
衛莊就補充道:“夜幕,從來都不隻是攫取利益這麼簡單。南陽受災,本就是夜幕推舉新太子的關鍵一步,而你,偏偏擋在了路中央。”
明白了,夜幕和翡翠虎是特地針對韓非而設下的圈套,他們隻需要一步步買斷糧食,就能把韓非逼入絕路。
“那南陽的百姓呢?”我問,“他們怎麼辦?”
難不成在夜幕的眼裡,南陽的災民就不是韓國百姓了?
我突然想起之前看過的鐵齒銅牙紀曉岚裡,和珅的經典歪理——災民還能叫人嗎?難不成在夜幕眼裡,災民也不能叫人了?可彼處是無可奈何的天災,此時是确确實實的人禍啊。
“眼下南陽災情甚急,籌集糧食,穩定糧價不能拖延。”韓非一拍桌案站了起來,“就算這是個局,我也必須進去。”
縱使跌泥落拓,玲珑心思絕世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