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剛剛好。”我在震耳欲聾的噪音中把吹風機的風量調小,然後才繼續說道,“雖然平時我要再買大一碼,但睡衣的版型本來就很寬松,所以剛好。”
“那就是說現在不太寬松喽?”
看到妮雅有些擔憂地湊近,我試着努力去回應:“我不太喜歡那種在起床時看到睡裙下擺褪到肚子的感覺。”
“......所以,這剛剛好。”我重複道。
*
我并不擅長交付信任和接受愛意。
就連對未來的同伴也做不到。
這是第二天晚上入睡前,我盯着天花闆所想到的東西。
妮雅離開房間去浴室了,等她洗完我就會過去。
從前讀書的時候,我很喜歡彼得潘這樣坦率真誠、又帶着孩子氣的角色。
他們是勇敢的。
因為勇敢,往往很輕易地就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
我覺得,溫柔并不能輕易地和“脾氣好”畫上等于号。
但勇敢和堅定的性格,卻與溫柔一體兩面。
然後我翻了個身,看到勞埃德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門口。
他看到我毫無形象地攤開四肢躺在床頭,幹脆走了進來,直接站到我面前。“格蕾絲。”
我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你身上有傷嗎?”
我聽到他的話,又開始頭疼,“沒有。”
帶着一身好聞的香波味道的他湊近了還沒洗澡的我,“可是傑說你傷的很重。”
“他亂說的。”我回複的斬釘截鐵,“這絕對是诽謗。”
“他沒有亂說。”勞埃德臉上的表情很可憐,“格蕾絲,我很抱歉。”
“為什麼?”我努力地眨了眨眼,看到他的腦袋擋住了來自天花闆頂燈的大部分光線,還是覺得刺眼,“别對我抱歉。”
他沉默了一會兒,大概要開始說那些出自我口的蜘蛛絲搬牽扯不斷的謊言了,“你自己說的,那時候你傷得很重,——我還勸你去醫務室,結果一開始你還拒絕了我!”
哦,這部分是真的。
“而且你還離家出走了。”
在勞埃德意識到他的語氣中含有責怪的成分前,我就打斷了他,“勞埃德,你不必道歉。”
“你......”
“永遠别對我覺得抱歉。”我擡起手臂擋住眼睛,可白色的光還是能從黑暗中刺出,像劈開粉飾的利劍。
“格蕾絲,”他聽起來真的生氣了,“我......唉,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說!”
“——勞埃德,你怎麼在這裡?”不遠處傳來兩聲敲門的“咚咚”聲。
妮雅來了。
但我仍然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抱歉、妮雅,我馬上回去!”勞埃德很尴尬地收回撐在我床上的兩隻手。
“下次記得關門。”
他很憋屈但是很得意地對我說道,“我明天會的。”
我翻了個白眼,“小孩子要早點睡,不然長不高。”
明天......
然後呢?再次被妮雅敲門嗎?
今天的情況真是尴尬他媽給尴尬開門,尴尬到家了。
雖然妮雅為了照顧我僅存的體面敲了門,但我們都知道這隻是個象征,并不是她有沒有目睹場景的标志。
實際上門根本沒關,任何一個走到門口的人隻要視力沒問題就都能看到勞埃德差點壓上我上半身的美麗畫面。
我面無表情地拿着換洗衣物走出房間,決定等會去研究一下外間洗衣機的使用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