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街道,卻透着熟悉的感覺,似乎是來過的地方隻是自己不記得了。羽生結弦揉了揉眼睛環顧四周,試圖尋找到自己的目的地。
人行道對面的一個人吸引了羽生結弦的注意。她挎着一個與她纖細身形毫不相配的大包,帶着耳機看着對面的信号燈,綠燈亮起時她小步跳下台階,像隻輕盈的小鳥向他過來。
看着她漠然地從身邊經過,在街道穿梭,到了她的目的地。
羽生結弦跟在她後面,他已經慢慢明白過來自己又在夢裡。前面這個十六七歲的樂看起來和現在
的區别不大,隻是看起來更單薄一些,連她們公司的大門在她面前都顯得過分厚重了。她站在門口似乎在猶豫什麼,羽生結弦下意識地伸手想幫她推開門,卻發現自己隻能看着她深呼吸後利落地使勁推開了大門。
大門背後的長廊有不少人聚在一塊公告闆前,羽生結弦跟着樂跑過去,她緊張地攥着手裡的背包肩帶,在公告闆上尋找什麼。突然眼裡亮了起來,C組的女主角旁邊寫着她的名字。
她興奮地想要雀躍歡呼,轉過頭卻似乎沒有人為她高興。她眼裡的失望讓羽生結弦很想伸出手去抱抱她,但他也隻能跟着樂失落的步子進到舞蹈室參加訓練。
基礎訓練結束,開始進入排練,幾組男女主一同優先排練,其他演員退到一旁,三三兩兩的圍坐在休息區。他們一邊旁觀着教室中央的排練一邊閑聊,不少話題都是圍繞着樂這個隻是剛剛升獨舞就拿到C組主角的事情。
“就是她吧,她憑什麼啊?”
“算了,也就是C組。”
“誰知道是靠什麼拿到這個角色的呢?”
“可能是技術特别好吧。”
“你指的什麼技術?”
說話的人故意做出了暧昧的眼神,幾人哄笑了起來。
那邊的動靜不小,因為打斷了編導說話被呵斥了,那幾人讪讪噤聲卻也附送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她聽到了嗎?羽生結弦突然緊張地看向樂。她正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那樣子和當年第一次站上全日領獎台的自己一模一樣,又委屈又無辜。但是音樂再次響起時,這些插曲仿佛都不存在,她又變成了故事裡那個天真浪漫的女主角。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快進鍵,當羽生結弦回過神的時候,舞蹈室裡已經沒有人了,他急忙推門出去尋找,卻隻在長長的長廊裡聽到了許多七嘴八舌的議論。關于總監的,關于樂的,謠言明明漏洞百出,卻還是被他們津津樂道,他們的聲音太大,似乎任何辯解都可以被淹沒。
但是現在羽生結弦已經沒有什麼心思去跟他們對峙,他隻想快點找到樂,看看她還好不好。他把長廊裡的門一扇一扇地推開,終于在一個休息室找到了她。
休息室裡有一個蓄滿了冰水的不鏽鋼桶,桶的邊沿插着一個電子管道似乎是保持水溫的作用一直在嗡嗡作響。她拍着胸口鼓起很大的勇氣似的才坐下去,把大半個身體都浸入水中,按下了手機的計時器。冰水刺骨但幾分鐘後也很大程度的緩解了身上因為過度訓練的疼痛,不知道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而發脹的腦子泡一泡能不能好些。
她剛要遵照自己的突發奇想把臉也埋進水裡試試,就被沖進來的羽生結弦架着胳膊給撈了出來。
“杉之原樂!要做什麼傻事嗎?”
剛剛從冰水裡撈出來的人像個冰娃娃似的,羽生結弦順手用她搭在一旁的浴巾把她裹住。被撈起來的樂懵懵地攥着搭到身上的浴巾,完全認不出這個突然沖休息室的人是誰,但是他眼裡的關切不自覺地讓她放下了心裡的戒備。
“你是誰?”
“不管我是誰,你都不能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随便的就做傻事吧!”
“傻事?我是在冰敷消炎啊……”她展開了一下自己的浴巾,露出裡面深色的體服,“而且如果我真的是想和世界說再見也不會穿訓練體服吧,太慘了。至少要穿漂亮一點~”
她語氣輕松,每個字卻都砸在羽生結弦的心上。冰敷消炎……已經需要到整個人都泡進去了嗎?她到底是對自己有多狠?
“而且我才沒有那麼沒用呢,這點事兒不算什麼。反正沒有的事情就是沒有,他們能冤死我嗎?對吧?哎呀,怎麼眼淚流下來了,肯定是這個水太冰冷了……”
她笑着用手心抹眼淚,就被羽生結弦用力地擁進了懷裡。
“再堅持一會兒。再多堅持一會兒,很快,一切都會好的。”
“嗯……”
羽生結弦是被電話的鈴聲吵醒的。
“喂?結弦,我今天下午回來。”電話裡樂的聲音溫柔,但也像是剛剛睡醒的樣子。他用濃濃的鼻音答應了下來,揉了揉眼睛望着天花闆回憶消散得太快的夢境。
胸口還是悶悶的。就和昨天在小介那邊聽說那個新聞時一樣。
“人類什麼時候完?安娜這麼優秀的小姐姐,居然能被網暴到割腕,還好被救回來了。”小介昨天義憤填膺地說着,幫羽生結弦按摩的手法都不自覺地重了些。
“我是無辜的啊!”
“哦,我注意點。你說就看安娜的那些短視頻,各個都演技在線創意十足,她被邀請拍電影不是很正常嗎?這也能被胡說八道。是這個世界對天才都有惡意嗎?”小介說着看了一眼自己手下趴着的羽生結弦,突然充滿同情地說道,“好像你以前被造謠的也不少,你還真堅強啊。”
聽着他的話,羽生結弦沒有作聲。
他堅強嗎?相比之下,明明樂才是堅強的那個。那時候他滿腦子都是這句話。也是因為這樣,才會做這樣的夢吧。
“結弦,你在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