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遂平擡手抹了眼淚,緩緩站起身,重心落到腳上那一瞬間,屁股的劇痛重新翻湧而來,讓他不由得龇牙咧嘴。
屁股腫得穿不上褲子,莊遂平隻能提着褲子小步小步往次卧挪,紀慎沒有扶他,隻是跟在一旁,慢慢地陪他進去了。
莊遂平趴在床上,被老師全脫了褲子,羞得滿面通紅,不敢見人。紀慎卻不覺得有什麼,神态自若地倒出藥酒,在手心搓熱,緩緩敷到小孩高腫的臀尖上。
“呃……”
“有點刺痛,忍一忍。”
同樣的動作重複了七八次,才把整個屁股敷完一輪,莊遂平疼得一頭汗,好幾次都想說不要上藥了,又開不了口。
第二輪敷藥就沒疼得這麼厲害了,紀慎一邊搓藥酒一邊說:“你師母說的話,你也往心裡去去,她很想你住進來。老師,也想的。”
莊遂平心底酸軟一片,差點就要答應,可總覺得太麻煩老師和師母,也擔心不太方便,還是拒絕了:“老師,我、我一個人随便一點……”
“沒事,随你。”
莊遂平沒有看到老師的表情,可他不知怎麼的,非常肯定老師此刻的心情,定然是失落、沮喪,于是找補似的道:“我會經常來看老師和師母的,我、我每個周末都來,行嗎?”
“行,你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
莊遂平放了心,乖乖趴着讓老師上藥了。
這頓闆子挨得重,歇了兩天還是疼,雖然可以走路,但速度一快,還是有明顯的牽拉感。莊遂平周五中午收拾東西去見麥秋,到咖啡廳時還不住慶幸這裡的椅子是軟的。
這回是麥秋先到的,麥秋穿了一條紅白條紋裙,還是披着頭發,見到他便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幫你點了拿鐵,可以嗎?”
莊遂平點點頭,若無其事地坐了,屁股接觸坐墊的一瞬間,他差點沒跳起來。
麥秋拿出他的書稿審閱單,一一給他說上面的問題:“這兩個文獻出現了很多次,我問了一些前輩,基本都認為這兩個的順序應該作一下調整,另外,這些繁體字,你需要再核對修改一下……”
麥秋是高考沒恢複前就托關系回來讀大學的,工作了兩年又去讀研,畢業後又回原單位工作,經驗還算豐富,講話不磕巴,“唰唰唰”就講了半個多小時,水都沒喝一口。
“工作量可能比較大,你是博士了,建議你找兩三個讀研的師弟師妹,讓他們幫你重新謄寫,不然你一個人做不來。”
莊遂平有點遲疑:“可是……”
“你又在擔心麻煩别人?不要想太多,這都是很正常的事,再說了,碩士生沒接觸過這個,也是給他們熟悉流程,師弟師妹都會樂意幫你的。”
莊遂平沒法反駁,隻得硬着頭皮點了點頭,心想大不了到時候自己抄。
麥秋又拿出她給莊遂平寫的書序,取笑道:“你看你,不好意思麻煩紀老師,又不好意思麻煩師弟師妹,倒好意思麻煩我。我才跟你不熟吧!”
對哦……莊遂平這才反應過來不合适,羞澀地撓了撓頭。
“你看看,是不是寫得還可以?”
麥秋的字一筆一畫,是很标準的楷書,工整又清秀,令人賞心悅目。莊遂平一目十行,看到了不少誇贊的話,說他選題有價值,搜羅大量文獻,整理費心,校對嚴謹,又說他在工作過程中親力親為,待人有禮,謙虛學習,最後還說他将來一定會在學術圈有所成就,這本書會大放光彩。莊遂平一邊看一邊燒着臉:他哪裡有這麼好?
“麥編,這樣寫是不是不太好?”
麥秋愣了一下,随後哈哈大笑:“莊博士,你太有趣了,别人都嫌序誇得不到位,隻有你一個人說不太好,我真的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人,不好意思,我不是說你不好,是你,實在太特别了。”
人家越笑莊遂平越不好意思,隻得認了:“那、那就這樣吧。”
麥秋慢慢收了笑,道:“莊博士,我沒有誇大,你擔得起這樣的贊譽。”
莊遂平咬着下唇,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