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路其實不長,隻是他顧忌着她的傷,不敢走的太快,聲音一止,方意識到路已将近。
馬車已在府門口停好,侯府護衛排列兩對。
這陣仗,當真是不小。
下一次,再讓他背她,應該就是她嫁人的時候了。
鐘離瑤禁不住紅了眼眶,突然回答了他的問題:“我盡量。”
成弗居一怔,還沒待問,背上的少女已經繼續道:“今日是開心不起來了,日後,我盡量讓自己開心。還有,我有試着相信你的,是你今日遲到了,受困之時我一直在等你。”
她的聲音裡有着不再隐藏的哭腔:“哥哥,你混蛋!”
她心知錯不在他,可她還是想罵一罵發洩情緒。
“嗯。”成弗居帶着她邁過公主府的門檻,并沒有推卸責任,“是哥哥的錯,這一次,上一次,都是哥哥不好,讓夭夭受委屈了。”
鐘離瑤不解:“上一次,同你有何幹系?”
“錯在——”成弗居頓了頓,“你危難之際,第一想法不是向哥哥或者家裡的任何人求助,而是咬碎牙也要自己承擔,哪怕兩敗俱傷。”
這一刻,委屈好像被無限放大,眼淚擋也擋不住。
鐘離瑤吸了吸鼻子,小聲反駁:“那明明是我的錯,是我不肯信你們,是我自作自受。”
他們已行至馬上前,成弗居蹲下身來,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然後轉身接過景僖遞過來的手帕,輕輕擦拭着她臉上的淚水,一字一句道:“讓你沒有底氣,就是家人的過錯。”
話音落下,她的眼淚徹底決堤,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她容貌本就姣好,三分豔,六分麗,餘下一分少女初長成的青澀,叫人見了都挪不開目光。
眼下哭起來,亦稱得上一句“梨花帶雨”,鼻頭和眼睛都染了紅,臉上是赫大的巴掌印。
所幸衣衫完好,隻是髒污不堪,實在狼狽。
這會兒功夫,鐘離瑤也顧不上臉面不臉面,隻想痛痛快快的哭,委屈想哭,身上痛更想哭。反正王室府邸皆坐落在興甯坊中,并沒有尋常百姓居住,這副窘樣旁人也見不得。
無需說,馬車兩側的護衛們已經默默轉過頭去,自行回避,但面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怒容。
他們家千嬌萬寵的小姐,怎麼就給人欺負成這樣?
另外的兩個女子不用回避,但景僖見着她哭成這樣,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绮玉就隻有心疼了,但小侯爺在,她又不能逾矩上前。
畢竟她沒有保護好小姐,小侯爺之前就氣的想給她趕出府去,此刻更是不敢在他身前惹眼了。
招人懼怕的小侯爺全無所覺,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繼續給小妹擦淚也不是,不擦也不是,隻能局促的站在她對面,等她哭個盡興。
好一通發洩完,鐘離瑤在後知後覺的感到尴尬,兀自拽過成弗居手中的絹帕胡亂擦起來鼻涕淚來,一時也忘記了臉上剛挨過巴掌,碰到傷處疼的呲牙咧嘴,輕輕“嘶”了一聲。
成弗居手慢一步,也沒攔住她,輕聲歎了口氣。
“我來?”他伸出手,哄似的問。
鐘離瑤沒有拒絕,将絹帕遞了過去,少年一邊輕柔的給她擦臉,一邊低聲與她打起商量。
“此間事是否與母親有關系,一試便知,你既願意相信哥哥,那可願……也去信一信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