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放回到床上，鐘離瑤腦子裡還在發懵，愣愣的看着床前的少年彎下脊背，為她整理被褥，“兄長……”

她欲言又止，此情此景，當真是叫人搞不懂了。

要她謹記兄妹身份的是他，在她遠離後處處獻殷勤的也是他，這人到底什麼意思？

“你是在同我置氣嗎？”成弗居沒有看她，順勢在床邊坐下，語氣平淡，倒不像是質問。

鐘離瑤微微張着嘴，茫然的問：“什麼？”

她是……聽錯了嗎？置氣？她與他？

成弗居擡起眼，定定的看着她，眼神平靜，一字一句的重複：“我是問你，近日所作所為，可是在與我置氣？”

鐘離瑤眼裡閃過一抹慌亂，偏開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她要怎麼答呢？是，也不全是，或者說有一小部分成分在吧。

其實鐘離瑤心裡也清楚，自己最近的脾氣有點大了，特别是在成弗居面前，這不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該有的姿态。

可她隻要想到那一夜的屈辱，她就忍不住，不想給他好臉色，雖然那是她咎由自取的結果，但她就是不可理喻的覺得委屈。

久久不言，在成弗居看來，那就是默認了。

他長長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夭夭，不論如何，我都還是你的哥哥，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有些事情，你既知道錯了，哥哥不會怪你，也不會再記得。所以……忘了吧。”

鐘離瑤低着頭，還是沒說話。

他大概以為她是覺得羞恥，所以處處躲着他，可她哪有這麼面皮薄，她是當真想要幹幹淨淨的斷了。

的确，一開始他的态度讓她有所誤解，幾次三番下來，她又何嘗不知他未曾怪罪，但她就是……

鐘離瑤的眼裡不自覺的漫上一層水霧，低聲辯解：“我沒有不聽話，有在好好做妹妹。兄長若執意認為，我出去交了幾個危險的朋友，就是在故意駁逆您，那我無話可說。”

又是這句“無話可說”，成弗居真真是怕了她，連解釋一二都不願意。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試着像從前一樣哄哄她，放緩了語氣：“哥哥是氣你以身涉險，而非埋怨你與人相交。我的确不知他們是否值得你相交，那日的話關心則亂，哥哥向你道歉。我隻希望你能記住一句話，無論是何緣由，切不可傷及自身，沒有什麼比你自己更重要。”

他再一次解釋，鐘離瑤哪能聽不懂？但她還是沒有應。

他們的人生不一樣，她拼命攀爬的終點，不過是他此生的起點。她唯有自身可以做籌碼，所以這一點她永遠都做不到，自然不敢答應。

成弗居希冀的看了她半晌，卻沒有得到回應，不免有些失望，語重心長的說：“夭夭，哥哥不盼你一定要成為怎樣的人，但起碼，你要活的開心，試着相信哥哥好嗎？”

聽見最後一句話，鐘離瑤呼吸一窒，悄悄紅了眼眶，所以他都知道的嗎？

知道她的舉步維艱，知道她的滿腹算計。

成弗居猶豫了一瞬，終是手掌下移，替她抹去臉頰上的淚水，繼而道：“你的哥哥并非無用之人，所以你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可以說出來。”

鐘離瑤吸了吸鼻子，順着提出要求：“我要出門。”

成弗居遲疑了一瞬，剛要回答，就聽對面的少女追問道：“哥哥肯應嗎？”

她終于願意喚回“哥哥”，成弗居哪有不應的道理，歎了口氣，縱容道：“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