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剛才鐘離瑤還有破财消災的打算,那麼現在一點也沒有了,這是明晃晃的來勒索啊。
她轉過身來正視對方,目光中有一絲微不可見的殺意,悠悠道:“我看你是瘋了。”
她擡了擡下巴,指向船艙,壓低聲音道:“我是飛黃騰達變成了官家小姐,不是飛上枝頭變成了裡面的鳳凰,你将我賣了也未必有這個好價錢吧?前輩,貪心不足蛇吞象,适可而止。”
鐘離瑤自問,今日的自己十足的有耐心,甚至都沒有怒意,奈何對方并不識趣。
舞姬上下打量着她,語氣中既有欣賞,又有不屑,"尋常人或許沒這個本事,可你是她的女兒,你一定可以。"
她獰笑着提醒道:“就算你拿不出來,你不是還有一個好哥哥麼。他那麼寵愛你,區區一萬兩白銀,難道會不舍得替你拿出來嗎?”
白銀一萬兩,成弗居當然出的起,可這并不是一筆小數目,就算他是族長,宗族也不可能半句不過問來源。
而且他若是知道金錢的用處,也未必肯出吧?
就算,就算他願意,她也不願意,憑什麼?
“看來前輩知道的不少。”鐘離瑤輕輕一笑,"為了調查我,倒是叫您費心了。"
“你少給我耍花樣!”舞姬低斥一聲,“搞清楚,現在是你在求我,你沒有讨價還價的資格。當了這麼些年的官家小姐,你應該比我清楚,你的身世一旦暴露,你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将毀于一旦!”
“前輩說的不錯。”鐘離瑤低眉垂眼,一派乖巧,"可我怎麼保證您會就此放過我?"
舞姬沒能從她臉上看出什麼花樣,輕哼一聲道:“這長安我早就待膩了,金子到手,我保證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鐘離小姐的面前。”
“我除了相信前輩,似乎也沒有别的辦法。”鐘離瑤無奈的歎了口氣,“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但我需要時間。”
“三日,三日後我還會來找你,你若是敢耍花招……”舞姬冷笑一聲,“我也可以保證你的身世一定會天下皆知,也許并不會真的能讓你傷筋動骨,但毀掉你的名譽……足夠了。”
世家大族最看重名譽,遑論是成家這種地方,不得不說,換了尋常人,她的威脅都會很奏效。
可惜,鐘離瑤這張皮是給外人看的,她骨子裡還是蠻蠻,冷血又自私的蠻蠻。
這樣的蠻蠻,又豈是他人能夠擺布的?
奈何舞姬不認識蠻蠻,也不懂得這個道理,她放完了狠話便扭着腰肢預備離開,而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鐘離瑤丢掉了手中的餌料罐子,随着“啪啦”一聲脆響。
她反手拽下身上的披帛,迅速上前一步勒住了舞姬的脖頸,為她留下出氣的空間,卻無法發出大的聲音。
“你……你敢……”舞姬吞吞吐吐,卻發不出想要求救的聲音。
“哈?”鐘離瑤發出一聲怪異的冷笑,“我有什麼不敢?你想到來找我的那一刻,就該明白會有這一刻!”
她欣賞着舞姬痛苦的面容,對于她的愚蠢行經頗感奇怪,“你說你認識我娘親,那你難道不知道,她最讨厭被人威脅了嗎?”
“我……我錯……了。”舞姬悔不當初,眼神驚恐,“殺了我……對你……沒好處!”
“可留着你對我更沒好處。”鐘離瑤完全不為所動,側眸瞧着她,眼神玩味嘲弄,“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沒抓住,現在求饒已經太晚了,我不可能會放過你了。”
舞姬眼見逃脫不掉,一邊掙紮一邊罵道:"朝岚公主就在這裡,殺了我,你也得償命!"
鐘離瑤剛給她松了些力道就聽見這句話,悶悶笑了起來,古怪的反問:“誰說是我要殺你?”
舞姬還沒思考出她這句話的意思,就見她猛的後退幾步,拉着自己狠狠地撞上了船廊下的圍欄,兩個人的重力促使圍欄瞬間碎裂,眼看就要同她一起跌落湖中。
本能驅使,令舞姬抓住了那根剛才險些要她性命、此刻勾住斷木的的披帛。
“瘋子!”她一邊奮力往上爬,一邊使勁掙紮,想要擺脫背上的少女。
不曾想這姑娘卻諷笑道:“醉春樓出來的女人,又有誰不瘋?端看誰更瘋罷了。”
然後,她竟當着舞姬的面掏出一把匕首,幹脆利落地劃斷了披帛,拖着她墜入湖中。
“噗通”一聲巨響,淹沒在載歌載舞的花船中,很快消弭了動靜。
舞姬并不會水,不過她就算會也沒用了,因為她的雙腿被人牢牢拽住,拼命的往下拉。
那仿若從地獄爬上來的修羅少女,竟不計一切代價的,要将她溺死在這片湖中。
舞姬的力氣漸漸被耗盡,掙紮幅度一寸寸縮小,瀕死之際,她似乎終于掙開了桎梏,又或許是修羅終于肯放過她,但她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氣力。
她想,她真是錯的徹底,怎麼能覺得她的女兒,是可以招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