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有此意。”她贊賞的朝含煙點了點頭,旋即邁步踏上門口的台階,“本小姐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百寶。”
兩人緊随其後,小心扶着她。
百寶閣勉強還算如其名,收藏了不少奇怪的小玩意兒,偏又瞧着很有趣。
半下午時分,閣中人不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處,品鑒着各種古玩奇物。
其中聚集顧客最多的一處地方,便是木制品區,鐘離瑤好奇的湊了過去,發現這一整面牆上擺放的,竟全都是木雕。
人、獸、物,各類齊全,栩栩如生。
鐘離瑤縱然不識貨,初見也覺得震撼,旁邊的兩個小丫頭更是如出一轍。
“這是……哪位大師的作品啊?”含煙拿起一隻小鷹雕品,輕輕點了點它的腦袋,笑着道,“它好可愛啊。”
鐘離瑤也随手拿起了一個,上下翻看,雕工精細,必是經驗深厚的木匠。
天下奇珍皆入長安,寶物繁多,但這等工藝的木雕置身其間,竟也不顯落俗。
鐘離瑤突然想起,蠻蠻的記憶裡,也曾有一人酷愛木雕,更愛同她顯擺,但實際上他的作品……慘不忍睹。
所以蠻蠻從不留面,每一次都發出無情的嘲笑,可那個人卻不會生氣,隻會等她笑夠了再發出保證,下次一定叫她刮目相看,可惜直到離别也沒能做到。
他沒有做到,而她也沒有。
時隔日久,再念起這些,鐘離瑤不由得彎了彎唇,也正是這一刻她才發現,她竟有些記不起那個人的模樣了。
自從做了鐘離瑤,蠻蠻的記憶就被她刻意遺忘,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也不曾後悔過,隻是想起還是覺得遺憾。
畢竟那是蠻蠻十三年的記憶裡,唯一的一個真心待她,且不求回報的傻子。
鐘離瑤歎了口氣,将手中的木雕放回原位,也許是遺憾的情緒在作祟,她胸腔裡忽的湧出一股沖動——想要認識一下這些木雕的創作者。
不知是不是今日成弗居主動來示好給了她底氣,她今日的膽子大了許多,想到什麼便幹什麼,四下尋覓了一圈也未看見哪裡有署名,到底不願輕易放棄,便想着去尋個店小二問一問,擡頭時正好看見遠處有一位在回答顧客的問題,可因人多隻能繞路過去。
哪知轉身的那一瞬間,竟迎面撞上了一個彪形大漢,鐘離瑤一時心急也沒太注意腳下,推搡中踩到了旁邊人的衣角,踉跄着往後摔倒,嗓子裡不由蹦出一聲驚呼。
“啊!”
預想中的屁股墩沒有到來,她反倒是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肌膚相貼,讓她能隔着布料感受到對方強有力的心跳。
鐘離瑤霎時睜開了眼睛,一張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便就這樣不由分說的闖進了她的眸底。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她似乎在那雙淺褐色的眼睛裡看到了一抹讀不懂的震驚,但是太快了,快到了她還沒有真正看清,便已經消失不見,周圍的嘈雜重新入耳。
鐘離瑤慌亂的掙紮起來,對方也仿佛才回了神,立馬将她松開,扶着她站好後又快速退離幾步,拉開那份不安全的距離,秉持着禮貌謙遜,關切的詢問:“姑娘沒事吧?”
旁邊的绮玉和含煙本是被木雕吸引,在各自欣賞把玩,聽到動靜立馬趕了過來,一左一右将鐘離瑤護在中間,着急的上下查看,那撞到人的大漢也一臉歉意的道歉。
“無礙。”鐘離瑤調整好呼吸,搖了搖頭并未追究,畢竟他們兩個都有錯,是她沒看清路在先,又怎能怪别人?
大漢見她好說話,又連聲道了謝,這才放心的離開。
鐘離瑤安撫好倆丫頭,示意對面的少年借一步說話,走到人少些的位置。
“多謝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敬。”鐘離瑤恭恭敬敬的福身行了個禮。
她低下頭看不到對方的神情,但見她行禮的瞬間伸過來了一隻手,似乎是想扶起她,但又有顧慮的收了回去。
“小事一樁,姑娘不必言謝。”少年語氣很輕,出口的話讓她無法反駁,“而且也驚到了姑娘,扯平了。”
“公子客氣了。”鐘離瑤卻還是客套一句,“家父乃樂陵侯,侯府有恩必報,公子來日若有所需,盡可登門。”
說完,她便想順勢提出告辭,這個關頭不能節外生枝。
不曾想對方卻道出了她的名姓,語氣竟隐隐有一絲落寞:“原來是鐘離小姐,百聞不如一見。”
鐘離瑤訝然擡頭,“公子認識我?”
少年颔首道:“家中曾提起過一二。”
鐘離瑤這才仔細打量他,這人衣着華貴,談吐斯文,墨發半披半束,定是未及冠的世家子弟。
況且她在長安又沒什麼好名聲,什麼人家會與小輩提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