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瑤:“……”
該說不說,他還挺有禮貌,曉得問一問。
這若是換做從前,成弗居是會直接進來的,所以也不是全無變化,不是嗎?
鐘離瑤歎了口氣,溫言拒絕:“這不合适。”
她一闆一眼的解釋:“我與兄長雖是至親,但總歸男女有别,當要避諱一二。”
這般急着撇清關系,任誰也能聽得明白,何況成弗居,根本不用再詳細告知自己的立場,他便明白她已經記住了教訓。
果然,他低低“嗯”了一聲,久久無言。
曾經他教給她的,他氣她沒學會的,如今她倒是記了起來,都用在他身上了。
這氣氛實在尴尬,偏偏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誰也沒有離開。
主要是鐘離瑤現下的模樣無法出門,她又始終等不到對方提出告辭,就那麼不言不語的站在門口,弄的她都搞不懂他是什麼意思了。
她琢磨了一陣,沒能琢磨明白,姑且認為他是覺得她賊心不死吧,畢竟在成弗居面前,她也實在沒什麼信任度可言。
鐘離瑤強忍着羞恥心,開門見山的說:“從前是我生妄,觊觎不該觊觎的東西,往後不會了。兄長請放心,今後我會記好作為妹妹該守的本分,絕不敢再生出冒犯之心。那夜之事,兄長不必挂懷,倒是我該謝謝您,沒有到祖母面前揭發我。”
她故意用詞“東西”,多多少少帶了點埋怨的意味,不過他也挑不出她的錯處,畢竟她真正觊觎的乃是少夫人的位置。
對于他本人,充其量是有幾分思慕,畢竟追逐了他将近兩年,從點頭之交到親密無間,若說她毫無心動,未免太假。
關于這一點,成弗居肯定清楚,他異常聰慧,是大湘國出了名的少年天才,不可能會看不出來,隻是他不在意罷了。
既不在意她的野心,也不在意她的半腔愛慕,隻因她是他的義妹,所以關照她。
那一夜确定他的心意後,鐘離瑤對于自己的定位就很清楚了,往昔的所有特殊關照,都不過是因為她這個妹妹做的還不錯。
故而,他的關照中漸漸帶了些真心實意。
果不其然,親耳聽到她的一番保證後,成弗居松了眉頭,再次輕輕“嗯”了一聲。
鐘離瑤沒有錯過他臉上細微的表情,想要從他臉上找到表情實在不易,心下苦笑,明明知道她的決定了,還非要她說清楚,果然是怕她再去糾纏,在他心裡,她就是這麼臭不要臉不識趣的人嗎?
說來也是,畢竟她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哪裡能跟他這種名聞遐迩天子驕子放在一起做攀比?隻會玷污了他的清譽。
該說的話說完,鐘離瑤對他再無話可說,就算是從前,也總是她說的多一些,長幼有序,她不能使性子将他攆出去。
兩兩相對,是持久的靜默。
成弗居終是動了動唇,沒忍住關切的詢問:“身子好些了嗎?頭……還暈不暈?”
“勞兄長挂懷。”鐘離瑤俯首作答,“已無大礙。”
成弗居輕應,“嗯。”
一句話結束,便又沒了可說的,鐘離瑤既不把人請進來說話,也不把人趕走。
成弗居默了默,尋得借口,道:“祖母很挂念你,若無事,中午陪她去用膳吧?”
“是。”鐘離瑤不卑不亢,垂眸應答。
成弗居從沒見過她這幅冷淡的模樣,能找到的話題他已經絞盡腦汁講出來了,也再找不出什麼拙劣的借口能哄一哄她。
他默默退開兩步,側身望了一眼石桌上的雀鳥,“彥君送來的,我不會照顧它。”
這話,頗有幾分求助的意思。
鐘離瑤擡眼看去,是一隻芙蓉鳥,紅白相間,尾羽泛黃,并不十分均勻,在日光的照耀下呈現赤橙色,像披了一層霞光。
她收回視線,嘴角挂起一抹假笑,淺聲拒絕:“兄長若要我養個花草尚可,但小動物……怕是不行,我沒養活過小鳥。”
沒養活過的意思,就是養過。
成弗居淡淡“嗯”了一聲,不再強求,“那等彥君下次來的時候,我讓他帶回去。”
言畢,他也不再賴着,轉身就要離開。
鐘離瑤擰了擰眉,急忙道:“雖隻是一隻金絲雀,但既是闫公子特意送給兄長的禮物,您收下又退回去,怕是不妥當。”
彥君姓闫,是當朝太師大人的嫡孫,雖說素來與成弗居交好,兩人算得上一句知己好友,但也不可如此拂他的面子。
成弗居向來守禮,今次卻脫口而出這句話,不像是不過腦子,倒像是故意在激她。
鐘離瑤不笨,這人支走她院裡所有的仆從,又故意逗鳥擾了她的清夢,無外乎過來刷刷存在感,受不了因為那樁事失去妹妹。
畢竟這一年多,他被她慣的也已經适應了熱鬧,突然間的落差肯定覺得不舒服。
鐘離瑤歎了口氣,“罷了,我且試試。”
她雖做不到像以前一樣待他,但兄妹的身份照樣能為她帶來幾分助益,人還是不能得罪的,至少兩年的心血不能白費。
“嗯。”成弗居似乎微微彎了彎唇,但轉瞬即逝,鐘離瑤沒有看清,就見他轉身走到石桌前,将鳥籠子給她提了過來。
鐘離瑤:“……”
她有些無奈,伸手接了過來,小家夥一點也不怕人,嘴裡“叽叽喳喳”個不停,她事先聲明:“我不保證一定可以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