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你告訴。”
徐備明的臉被“面具”包裹着。
徐皓文:“爸,徐嘉與不是裝的。”
徐備明見沒人站他的隊,“行行行,你們是唯恐天下不亂。”
我:“媽,要不然我帶他去。”
我媽:“下午帶你姥去醫院取報告,我帶他一起去。”
徐備明堅持,“不用,他一點事兒都沒有。”
我媽:“你把嘴給我閉上,你要吃飯趕緊走。”
徐備明:“我等子林。”
這時候徐子林下樓來,徐備明:“子林,咱爺倆快走,你媽攆咱們了。”
徐子林沉默着走過來,我姥:“去吧,跟你爸去吧。”
他倆走後,我媽到廚房去炒菜,幾分鐘就端上來一盤,她回廚房繼續忙活。
我:“媽,一會徐皓文我送吧,省得你忙不過來。”
我媽:“你上學來得及嗎?”
我:“沒事,晚點也沒事。”
我媽:“剛才讓你爸帶他一起去好了。”,“你把我電話拿來,我給他打電話。”
我把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遞給她。
我媽給徐備明撥過去,“你到哪了?你回來把徐皓文接上,吃完飯送他上學。”
徐備明不知道在那邊說了什麼,我媽“啪”的一聲将電話扔到島台上。
“指使他幹點什麼,比登天還難!”
徐皓文噘嘴站在旁邊,我媽:“你剛才怎麼不跟你爸一起走?”
徐皓文:“徐嘉與頭疼,我不想去。”
我媽:“他頭疼跟你有什麼關系?”
徐皓文手絞着衣服,不說話。
飯做好了,我媽去叫我姥過來吃飯。
我姥拄着拐,坐在一樓靠窗的觀景桌旁。
我媽:“媽吃飯了。”
我姥看向窗外不回頭。
我小姨:“你先吃吧,我陪媽坐一會。”
我媽表情無措。
我:“姥你吃點吧,下午不是還要去醫院嗎。”
我姥:“姥不吃,你們去吃吧。”
我小姨:“你去吃吧,帶着徐皓文,你們先吃。”
我媽:“你去吧,你跟徐皓文吃完,你送他上學。”
我和徐皓文到餐廳吃飯,我媽陪我姥她們在窗邊坐着。
遠遠聽見我媽的哭訴,“蔣華說我偏向,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偏向誰?”
“那小的比他小好幾歲,他動手就往死裡打,我現在不管他,以後誰能管得了?”
“他不是一次了,專欺負那一個,等他爸打他,不比我還狠?”
我姥:“你不用說了,孩子誰敢給我再動一手指頭,我跟他沒完,我這條命不要了能怎麼樣?”
我媽:“你不讓我碰他,我怎麼管?他是那種聽話的孩子嗎?我都不知道他這脾氣怎麼養成的?罵他爸,張口就是“草你媽”,我在旁邊聽着的。”
我姥:“他在家不罵人。”
我媽:“這孩子心眼全,淨私底下搞小動作,徐嘉與的房間他偷着進去多少次。”
我小姨:“你也不能總聽那一個孩子說。”
我媽:“那是我親眼看見的,我一個當媽的,他幹什麼我不知道?撕人家書,往鞋裡倒水,給他們買一樣的東西,他偷偷地把人家的裹懷裡,拿到外面摔碎,今天拿着孩子衣服在地上擦血,你們也看見了,讓我怎麼教?”
“他現在就不聽我話。”
我小姨:“你沒做到當媽的本份,他怎麼聽你話?那幾個都是從你身邊長起來的,就他一個,後來這個家,你還不向着他,他能有安全感嗎?”
我媽:“我還不向着他?我給他多少次機會,這些事換到那三個任意一個身上,我早揍哭他們八百回了。”
小姨:“你可别光說了,我沒看你揍過那三個孩子一下。”
我媽:“哪個孩子也不像他似的,徐奕洋不比他聽話,你問徐奕洋,我打沒打過他?”
我小姨笑,抻着脖子問我:“徐奕洋,你媽打過你嗎?”
我菜夾到碗裡,“打過。”
我媽:“他放學回家晚了,我都不饒他。”
我媽說的是我們家剛從外地回燕城的時候。
她和徐備明的頻繁争吵就是從那段時間開始的。
因為回來燕城之後,距離近了,徐備明和我爺奶走得越來越近。
随之而來的是他對我媽态度的轉冷。
我媽感受到昔日“戰友”的倒戈傾向,變得越來越不安,家庭權力的流逝,讓她不足以限制徐備明行迹,于是轉而來限制我。
那時候,她每天像着了魔似的盯着我,下死命令規定我必須在某一時刻放學回家,晚一分鐘都不可以。
我每天兩點一線,直到一個冬天的傍晚,我回家遲了十幾分鐘,她坐在客廳裡等我,一見面沒等我開口,就嚷嚷着要我滾出去。
我想解釋是放學遲了,她壓根不聽,神經質的沖到院子裡,撿起徐備明從酒廠拿回來的膠管,就往我身上抽。
我沒有躲,一膠管打在我的臉上,鼻血流下來。
她舉着,再次沖我晃,外強中幹的樣子,等着我服軟。
徐嘉與和徐皓文看見我鼻血滴的滿地開花,吓得齊齊抱住她,一邊哭一邊替我求饒。
我沒管他們,轉身朝外面走,我媽在後面喊我的名字,爆哭。
那是我第一次,不通過語言,感受到她深刻的痛苦。
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我感覺到了,在無望的日子裡,她迫切的想要抓住點什麼的心情。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明白,這個家是一灘爛泥,我們休戚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