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銀座某日料店

包間裡除了某位遲到成性的成年人以外，大家都已經到齊，正坐成兩排等待那個到現在還不知所蹤之人的到來。

月見有些拘謹地坐在夜蛾校長旁邊。在她和校長一起抵達這裡之前，硝子和歌姬已經就某人離譜的行為進行了幾十來回的譴責。譴責聲一直持續到她走進包廂時才戛然而止，随之而來的是她們不約而同地投過來預示了“大事不妙”的微妙眼神。

不是迎新會嗎？為什麼氣氛不大對勁……

在接下來的幾分鐘裡，月見才明白她所感知到的古怪氛圍正是源于這場五條悟一時興起而舉辦的“别開生面”的迎新會。

“雖然和第一次見面的人說這種話很沒禮貌……”在做完自我介紹後，歌姬前輩臉色有些難看，鄭重其事地說：“但希望你重新考慮一下。”

坐在對面的月見跟着緊張起來，她體會了一下，前輩大緻的意思，就像是迫切地希望童話裡的白雪公主将女巫投喂的毒蘋果趕緊吐出來那樣。

“沒關系，是我有求于五條先生，要麻煩他指導我控制術式的方法。忽視同輩的年齡，我尊稱他為老師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忽視同輩的年齡……這顯然就是最大的問題。事實上自小被傳統禮教約束的谷川月見本身應該比外人更抵觸稱呼上的不規範。但出于禮節，她并沒有明言難以啟齒的部分。

“哪有這麼明目張膽地占同輩便宜的家夥啊，”月見的“欣然”接受反倒激起歌姬正義的保護欲。她身體前傾，激動地雙手按在桌子上。因為情緒的關系，表達也變得更加直率：“不要被那家夥人畜無害的初印象給蠱惑了。你聽我說，五條他完全沒有教育經驗，千萬不能成為他試驗離譜教學方案的第一批小白鼠啊！”

月見被歌姬慷慨激昂又直言不諱的提醒愣了一下，她下意識錯愕地看向坐在身邊的家入硝子。比起性格坦率的歌姬前輩，硝子的回應淡漠又有分寸：“會是災難的。”她隻補充了這一句。

“伊地知也發表下看法吧。趁把活狠命甩給你的五條還沒到，吐槽發洩一下平日裡如何艱辛度日，不堪重負的壓力嘛。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呃……五條先生不分晝夜地祓除咒靈，我隻是幫忙分擔下多餘的工作……”

如果這個人不出聲，月見差點沒注意到坐在同一排角落裡的伊地知。他戴了副眼鏡，看起來的身份像是連續工作了好幾個日夜的輔助監督。消瘦的臉上沒什麼精神，在提到五條悟這個名字的時候，他表現地十分為難。月見猜他多半也是不願意在背後說上司壞話的謹慎性格。

說起來，究竟是被什麼蠱惑了，在對方提出想收自己為第一個學生的時候就草率地同意了呢？

在月見被衆人警示“五條悟可能會做出很糟糕行為”的引導下，她也有在思考自己倉促答應配合對方教學是不是有欠考慮。

畢竟除了學會控制剛覺醒不久的術式外，她對學習其他的東西興緻闌珊。基礎的咒力控制和咒術知識，她在京都校就讀的時候早就已經全都學習過一遍了。

在她回想的畫面裡，首先出現了五條悟高挑模糊的水中倒影，然後是那雙過于绮麗的眼睛。但真正蠱惑到她的好像并不是對方出衆的形象，而是一句用随和自信的語氣發出的邀請。

———“我一直在物色潛力強大的咒術師，需要有人和我一起做一些事。”

回想起來，與其說是邀請，好像更像是他本人做出的決定。但這話在當時聽來，就是那樣不可思議地充滿了力量，讓她無法拒絕。

夜蛾校長似乎也想就這件事長篇大論說些什麼。眼見他的眉毛微微皺起，但最後隻是放棄似的簡單囑咐了一句：“……總之，跟着悟不要什麼都學。比如遲到的部分。”

“嗯……好。”

月見心裡多少有些忐忑。從大家明裡暗裡的好意囑咐裡，她多少對五條悟生起了除了尊重以外的謹慎心思。

後來話題就變了方向，好像也沒有人願意一直讨論這件可能無法改變的荒唐事。但愉快的聚會還沒正式開始多久，原話題中心的主人公已經到達店裡了。

***

“我來了各位！”

門口傳來了高亢男人的聲音，歌姬下意識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久等了，歡迎來參加五條悟老師的首席學生谷川月見的迎新會！”推門進來的五條悟換上了休閑的白色T恤和黑色休閑褲，圓形墨鏡下的眼睛笑眯眯掃了所有人一眼，然後像沒注意到因自己遲到露出黑臉的夜蛾校長一樣，舉起手與大家親切打招呼。

月見看到他手裡拎着一個禮品袋，然後毫不見外地走進來坐在離門口最近的位置。也就是歌姬前輩的旁邊。歌姬往反方向的空位挪動了一點點。

“麻煩你下次早點，所有人都在等你。”

在傍晚來聚餐前得知到咒術協會已經通過了五條悟交上去的報告内容的歌姬指責道：“至少為以後成為你的那些學生們考慮一下，總不能一節課的時間因為等遲到的老師就浪費一半。咒術師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結果那麼快就出來了？”硝子看起來也有點驚訝。

“不動用一點手段，那些家夥可沒那麼容易松口。”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出了實話：“雖說是遲早會答應的事，可是一直被他們擱置很容易蹬鼻子上臉，不能讓這群家夥養成壞習慣。”

伊地知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夜蛾校長看起來也很無奈，他提醒道：“悟，跟高層交涉要留有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