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的生活總能模糊人對時間的感知，明明在圖書館裡拒絕赫敏想起來還像是昨天剛發生的事情，但聖誕節就這樣到來了——它悄悄的踮着腳尖，蹑手蹑腳敲開了卡諾普斯的房門，把她吓了一大跳。

和萬聖節一樣，這也是自卡諾普斯有記憶以來第一次過聖誕節。她從來沒過過，從前——無論是作為一個東倫敦街頭的流浪兒，還是作為一個黑巫師的學徒、實驗品和洩憤對象——都沒有過節的可能；愉快地享受一個節日也是有門檻的。

斯萊特林今年留校過節的隻有一個五年級生，據說此人是想借聖誕假期來為自己的O.W.L.考試女娲補天。

霍格沃茨早早就換上了節日裝飾。魯伯·海格——那個個子奇高的獵場看守搬了幾棵白枞樹到城堡裡來；得益于他的身高，他可以輕松把槲寄生挂到高處。

卡諾普斯讨厭槲寄生。聖誕節前一周，随着這些該死的槲寄生的出現，令人牙酸的粉紅色泡泡就開始在城堡裡擴散：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拐角的槲寄生下會不會有一對（偶爾會是幾對）情侶專心緻志像兩頭僵屍似地啃對方的嘴。卡諾普斯敢打包票，要是這些有礙市容的家夥把親吻的勁頭放在學習上，少說也能在O.W.L.考試裡拿到十一個O。

默克林斯小姐的讨厭從來都不隻是口頭上說說而已。槲寄生出現後，她就拉上幾個和自己熟識的斯萊特林（大部分時候隻有德拉科和西奧多加入她的“槲寄生清理計劃”：布雷斯收情書收到手軟，隻要他願意，他可以一周換七個不同的伴侶在槲寄生下啃嘴；潘西和達芙妮認為這主意愚蠢至極，但随着達芙妮的表白失敗，她就義無反顧的加入了卡諾普斯的行動）在宵禁後的霍格沃茨城堡裡清除牆上的槲寄生，因此經常有情侶第二天發現他們昨天親嘴的槲寄生不知所蹤。

為了捍衛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親熱的權利，一些注意到此現象的情侶們自發組織了“槲寄生護衛隊”在課餘時間将槲寄生挂到牆上去。

在這種你來我往、明争暗鬥的競争中，卡諾普斯終于坐上了回家的霍格沃茨特快。

霍格沃茨特快緩緩停靠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卡諾普斯幾乎是一眼就捕捉到了站台上的自己的長輩——或許是，長輩們。塞冷斯（或是門德羅薩？）百無聊賴的靠着牆，觀察着手中的魔杖的紋路。她穿着一件鑲滿柳釘的黑色皮鬥篷，戴着一塊卡諾普斯從來沒有見過的紅色全臉面具，從頭至腳都寫滿“顯眼”兩個字。

哪有家長這種打扮來接小孩的。卡諾普斯想。嫌棄歸嫌棄，她依然提着箱子小跑過去。“好久不見。”她對塞冷斯說。

“好久不見。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卡諾普斯。”塞冷斯的聲音從面具後面傳出來，她接過卡諾普斯手裡的箱子，一邊和自己侄女肩并肩往外面走，一邊說，“我出來前去廚房看過了，懷表和齒輪的聖誕大餐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所以我想我們還能再去趟對角巷——門德羅薩沒有香草杏仁冰淇淋球好像就活不下去。或許還能再給你做身袍子……你身上這件是不是有些短了？”

卡諾普斯依言低頭察看。沒有塞冷斯提醒，她可能根本不會注意到自己的袍子下擺與襪子之間空出了好一截空隙。“是有些短了，”她說，“畢竟我現在正是……呃，長身體的年紀。”

“你的腳踝不冷嗎？”

廢話，十二月的天氣自然是冷得吓人。“我已經習慣了。”卡諾普斯答，“我以前可沒有合身的衣服穿。”

一直到走出國王十字車站，塞冷斯才又開口：“你現在有了。習慣寒冷是一件值得哭上一哭的事情。卡諾普斯，你可以學着奢侈點、大手大腳點，錢不是問題，你得适應你突然暴富。”

“對自己上點心，”她翻出錢袋付騎士公交的車錢，“你從翻倒巷出來了。”

聖誕節的對角巷比往常熱鬧多了。卡諾普斯跟在塞冷斯後面，緊緊攥住她的袍角——人太多了，今天的人多得有點過分，叫人懷疑這麼一條巷子能不能裝得下那麼多人。

她們先去了脫凡成衣店。塞冷斯把卡諾普斯拉出來，讓老闆給她量身定做三套冬裝。“用最好的面料，”塞冷斯吩咐，語氣裡充斥着一種“我不差錢”的意味，“而且一定要足夠暖和。做兩套黑的，能在霍格沃茨穿的那種，另外一套做……你喜歡什麼顔色，卡諾普斯？”

“灰色。”她一擡頭，發現塞冷斯不贊同的眼神，于是又加了一句，“深灰色。”

接下來是福洛林·福斯科冰淇淋店。途中要經過魁地奇精品店，在那家店的櫥窗前有一群放假的小巫師，他們眼巴巴的看着櫥窗裡那把如此非凡的光輪2000。“我記得它提速快、穩定性強，減震方面也前所未有的好。”卡諾普斯想起小少爺時常念叨的那些話看向，身側的塞冷斯。

“不，你不想要。”塞冷斯面無表情的回絕她。

看着那張血紅色的全臉面具，卡諾普斯突然喪失了和她交談的欲望。她垂首，被節日氛圍烘熱的心迅速冷卻，她不再試圖踮腳去觀察那邊的光輪2000。她其實也不是很想要那把掃帚，可是……好吧，卡諾普斯，她告訴自己，你的背後隻有你自己。

塞冷斯把時間掐得無比精準，他們到家時，懷表和齒輪剛好把聖誕大餐端上桌。

約克郡布丁夾着三四片烤的剛剛好的牛肉，牧羊人派受限于用餐人數，懷表和齒輪隻做了不大的一盤，還有一盆熱騰騰的酸奶炖牛肉，飲品是格瓦斯和黃油啤酒。介于門德羅薩的無理要求，懷表和齒輪被迫學會了把做好的食物變成難以入口的模樣——現在擺在塞冷斯面前的約克郡布丁是一顆該死的、和卡諾普斯先前寄來的霍格沃茨的萬聖節餐食長得相差無幾的眼球。

“你先吃吧，門德羅薩。”塞冷斯完全喪失了食欲。

等到塞冷斯重新取回身體的控制權時，餐桌上還有不少食物，可惜她已經飽得快死了——盡管她沒有品嘗到任何一口聖誕大餐。

真是糟糕，她想。

卡諾普斯還沒吃完。于是她百無聊賴的戳着碗裡的乳脂松糕，随口問起她在霍格沃茨的生活。

“挺安逸的……”卡諾普斯說到一半，突然想起魁地奇比賽上的哈利·波特和他失控的飛天掃帚，“呃，其實也沒有那麼安逸……”她把光輪2000試圖摔死它的主人波特的事情說了，順帶又講了格蘭芬多的麻種小女巫對老蝙蝠的歧視和她在圖書館裡向自己發出的邀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