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完資料,喻泠音回來的路上,看到便利店開着門。想着前幾天買的櫻桃快吃完了,準備多買一些回去。
女孩左找右找,就是沒找到裝櫻桃的箱子。
“老闆,今天有櫻桃嗎?”她問正在看報紙的老頭。
老頭放下報紙,把眼鏡拿到眼睛下方,仔細瞅瞅眼前的人。
看清來人,慈祥的笑着說:“是你啊,姑娘。你今兒來的不湊巧,有個小夥子過來,把一箱全買走了。”
“全買了?他是要做櫻桃果醬嗎。”女孩心想,多少留一點也好。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成天坐在那兒也是怪奇怪的……”老頭自言自語道。
喻泠音在老頭的這段話裡隻聽見隻言片語,于是就問他:“什麼坐在那裡?”
“沒事沒事。姑娘,你可以在這留個電話,下一箱櫻桃什麼時候到了,我好打電話給你。你看這樣成嗎。”聰明的老頭想到了好法子。
“好。”
女孩在紙上寫了自己的電話号碼和姓氏,同時要了老闆的電話。
臨走前買了幾袋零食,便離開了便利店。
尤利娅不在家,沒人和自己一起看韓劇了,怪無聊的。
打開微信,看到芃麗女士新發的朋友圈。
「和姐妹們一起在廣場舞大賽裡拿了一等獎,開心。」
配圖是她和好姐妹穿着舞蹈服的圖片。
女孩在下面評論:媽媽真棒(鼓掌emoji.)
室内的光線越來越暗,喻泠音好奇地站在窗前仰望。
大片大片的烏雲堆積起來,像青色的火焰。霎那間,狂風襲來,重重地捶打在植物的葉片上。天空越發暗沉,沒有邊界的黑海一般,要将人整個吞噬。
女孩關緊門窗,拉上窗簾。風吹得窗戶哐哐響,喻泠音的心裡七上八下。
恐怖片鬧鬼之前就是這個氛圍......
她很需要有個人來陪陪她。
程驿在出租屋附近百無聊賴地散步,轉了一圈又一圈,似乎要永遠走不出來了。看到滿天的烏雲,反而放松下來,站在原地等雨。就那麼站在樹下,迎接暴雨。
站了一會兒,雨還沒下下來。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最後走到了經常等待女孩回家的長椅旁。
順勢坐下來,看天上的雲。有的雲像某些符号,有的雲像外婆編織的手鍊,怪好看的。
六點左右,黑的像烏鴉羽毛的天,終于傾瀉下來。
雨水順着他的發絲滴下,很快滲透進衣服。長時間的待在室外,現在毫無寒冷的感覺。
雨滴落在地面上,濺起的樣子,是上天放的一朵朵小小的煙花。在一點點昏黃的燈光下,顯得燦若繁星,絢爛且奪目。
是上天為誰而放的呢。
他隻知道,怎麼也不會是他。
所有的回憶就像長椅旁的這盞燈,有一層灰蒙蒙的塵土,在雨中被反複地沖刷,愈加清晰。
濕漉漉的,卻在燃燒。
火冷燈稀銀竹下,孤傲的少年在此刻節節敗退。程驿明顯感覺到雨水從胸前劃過,再滴落。
忽的,他感受不到雨的存在。擡頭看,是一把傘。
“小夥子,下雨了怎麼還坐在這裡,快去店裡坐坐。”老頭舉着一把傘,想把他往店裡拉。奈何兩人力量懸殊,怎麼拽都拽不動。
“店裡暖和,你這樣遲早感冒。年輕人聽些勸吧,老了得病就知道了。”
“我不會變老——”
老頭沒明白他的意思,隻擔心他的身體。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嫌棄變老,總有那一天不是?保護好身體才會減少衰老的速度......”
幾秒後,程驿站起身,跟着老頭走進便利店。
“你去那邊坐坐,那邊離火爐近些。”看到冒着熱氣的關東煮,老頭盛了滿滿一杯子,又多舀了幾勺湯,給他端過去。
然後回到收銀台,戴上老花鏡,繼續搗鼓他的雕刻。他在刻一條龍,每一條龍鱗都要刻的清晰。慢慢的,一筆一劃的,深淺要保持一緻。每一步都可能導緻失敗。
老頭開口:“小夥子,今天又在那裡等人啊。”
面前是熱氣騰騰的關東煮,熱氣擋住了一部分視線,讓人看不真切。
“今天,不等人。”
老頭扶了下眼鏡,停下手中的雕刻。“不等人,為什麼還坐在那裡啊?”
“因為,等不到了。”
他給出了一個似乎不是這個問題的答案。
老頭莫名有種這孩子失戀的感覺,說道:“小夥子,等不到了就别等了。”
程驿不服氣,反問:“那您,為什麼每年都來呢。您要等的人,等到了嗎?”
“嘿,你這孩子。我是在說你,沒讓你說我,”老頭把眼鏡摘下來,來了脾氣,繼續說:“我肯定比你強。”
“嗯,您比我強。”
老頭聽到這回答,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反而更氣憤了。
小聲嘀咕:“别讓我知道你在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