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警惕地走到門口時,才意外地發現,即使回到陸地,自己的鼻子依然不再需要呼吸。
耳後微熱的魚鰓輕輕鼓動着,讓身體裡充斥着豐沛的氧氣。
窗外的暴雨仍舊一刻不停地砸在她的玻璃上,沖刷着每一寸。
唐子衿看着看着,心裡升騰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來。
她站在客廳中央,從幾扇大窗戶看出去,那些雨水就像流動的魚缸水一樣,包裹着這個房間每一個角落。
外面的雨水太過密集,窗戶反而成了不能打開的擺設。
緊閉着窗戶的屋子裡悶熱無比,唐子衿随便套了件短袖,手搭上門把手,目光卻頓在了門口鞋櫃上。
她将擺在門口鞋櫃上的瑞士折疊軍刀裝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想了想,放下了頭發。
微卷的頭發順滑散開,四下垂落,也遮住了她的兩隻耳朵。
她不知道耳後的鰓看起來是什麼樣的,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先擋住為好。
怪異的世界讓她的警覺性提到了最高,她透過貓眼先看了眼,發現是一個熟人。
唐子衿打開了門。
門外是兩天前剛剛搬來的新鄰居,張曉。
唐子衿和他隻在剛剛搬來的時候有過交集,張曉當時拿了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送來給唐子衿,唐子衿也回了他一些小點心。
他長着一張老實本分的臉,手裡正拎着一籃子雞蛋。
看到唐子衿,他眼裡飛快地閃過了一抹驚豔,腼腆地沖着她露出一個樸實的笑容。
“子衿姐,這是我今天去買的雞蛋,這幾天下大雨,我估計食材都不好買,就順便也給你帶了一些……”
他将籃子向前遞了遞,籃子裡的雞蛋圓潤飽滿。
外殼呈現出健康的土黃色,每一隻都很大,看起來至少有60克。
“多謝你了。”她笑着道謝,毫不猶豫地伸手接過了那籃雞蛋。
在這種資源匮乏的時候,假意客氣推脫什麼的,在唐子衿看來實在沒有意義。
她想了想,朝張曉露出了一個友善的笑容。
“你搬來還沒兩天,一直也沒有機會請你到家裡來玩,要不要進來坐會?”
張曉一愣,似乎沒想到唐子衿會主動提出邀請。
不過他很快就露出一個笑,毫不遲疑地邁進來,還利索地帶上了門,“方便嗎?我還沒來過子衿姐家呢。”
就在門咔哒一聲合上的那一瞬間,背對着門口正準備将雞蛋放進廚房裡的唐子衿心裡沒由來地微微一跳。
這種異樣的感應稍縱即逝,等到她轉身看回門口的時候,似乎又沒有什麼感覺了。
她摸了摸揣在口袋裡的瑞士軍刀,稍微定了定心。
唐子衿的家裝修的很精緻,和她本人給人的感覺一樣。
張曉四下環顧了一圈。
精緻的琉璃台,光滑的大理石餐桌,米白色的真皮沙發以及幾乎趕上電視櫃長度的巨型液晶電視,無一不彰顯着房子主人的生活格調。
客廳裡在電視櫃身後的那面牆上嵌着大大的書架,裡面滿滿當當地擺滿了色彩各異、厚度不一的圖書,看起來十分震撼,讓張曉不由得咋舌。
他笑着問候:“子衿姐,你家裡這麼多書啊。”
唐子衿溫和一笑,“比較喜歡看書。”
她的職業是圖書館管理員,受到環境和工作的影響,看書幾乎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張曉笑着附和,正準備再說點什麼客套話,唐子衿卻不打算再兜圈子了。
她出動出擊道:“張曉,你知道鳥屎是什麼味道嗎?”
她的目光落在張曉臉上,仔細觀察着他的神情。
有了之前試探保安大叔的經驗,唐子衿這次換了個更加隐晦的問法。
“……啊?”張曉不防她會問這種問題,有些傻眼地看了唐子衿一眼,“你……吃過?”
他的臉上帶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特神情,仿佛在說:你竟然好這口?
……他不知道。
唐子衿嘴角抽了抽,也不浪費時間解釋。
她無視了張曉臉上意味深長的神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你覺得會發生洪澇嗎?”
她盯着張曉的臉,審視着他。
房間裡陰沉沉的,沒有開燈,張曉的表情在窗邊的光亮下顯得很清晰。
“怎麼這麼問?”張曉的表情變了變,立刻警覺了起來,有些狐疑地盯住唐子衿,“……你得到什麼信息了?”
唐子衿思忖着開口:“今天早上我去超市的時候,聽周阿姨說要洪澇了。”
“……竟然真的是洪澇……”張曉深吸了一口氣,喃喃地重複。
他猛地回過神來,疾行了兩步,走到窗邊探頭向樓下看去。
從前天晚上開始,大暴雨就一直沒再停過。
此時積水的速度越來越快,從張曉的角度看過去,積水已經超過了花壇,眼見着就要漫過一樓。
他們住在18層,這棟樓最高的天台也就隻有25層,照這個速度看起來水位線很快就要漲到他們所在的地方了。
他再也按耐不住心裡的焦灼,轉過頭緊緊盯着唐子衿,臉上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腼腆和羞赧。
“既然都是自己人,你快跟我說說你的能力是什麼吧!我們好想辦法一起通關!”
能力?通關?
這聽起來,怎麼像玩遊戲似的?
唐子衿的腦子裡過了遍這兩個詞,面上卻不顯。
她唇角翹起,反客為主:“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能力是什麼呢。”
她看着張曉變幻莫測的神色,腦子裡飛快地思考着。
目前至少可以确定一點:張曉和自己一樣,是某種不同于保安大叔和超市阿姨的、擁有自主思維和自我意識的生物。
不過張曉既然這麼着急地來找她,就證明以他自己目前擁有的“能力”并不足以在這個世界裡活下來。
既然如此,擁有魚食的唐子衿就有了和他談判的能力。
張曉煩悶地扯了扯衣服,房間裡的悶熱讓他的情緒也開始慢慢暴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