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好像變得不對勁了。”
日記本上這樣寫到。
被握住的筆懸在紙張上頓了頓,沒有繼續寫下去。
擺在客廳中央的電視裡傳來了主持人熟悉的聲音。
“從前日起,我市迎來了一年一度的強降雨,目前已造成市民出行不便,有關部門将盡快采取措施。據專家分析,此次強降雨可能會在一周後結束,請廣大市民做好防護,小心出行……”
唐子衿合上面前的本子,站起身透過沾滿了雨水的窗戶看了看外面樓下積着水的地面,忍不住皺起了眉。
盡管一旁的下水道一刻不停地在吸收着地面上的雨水,積在地面上的水位線看起來卻還是比昨天晚上高了不少。
從前天晚上開始下起的大雨,在這兩天顯現出了愈演愈烈的架勢。
從一開始淅淅瀝瀝的芝麻粒大小的雨滴演變成了如今豆大的雨珠。
她翻了翻自己塞滿了一半的冰箱,思索了一下,摸出手機看了一眼。
一晚上沒有看過的手機界面幹幹淨淨,沒有任何未讀消息和軟件通知。
她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在沙發上枯坐了一會,唐子衿的腦子裡卻還是一團亂麻。
窗外的雨聲一直不曾停歇,時不時有雨滴重重地敲打在窗戶上,發出沉悶的噼啪聲。
這些原本助眠舒緩的白噪音此刻停在她的耳朵裡卻是如此的刺耳。
她再次看了一眼幹淨到仿佛被出廠設置了一般的手機界面,盡管暴雨已經如此嚴重了,上面仍然清楚地顯示着信号滿格。
可是問題是,從前天開始,她甚至連一個騷擾電話和軟件廣告通知都沒有收到過。
她抿了抿唇,含住自己的頭繩,紮了一個高高的馬尾。
房間裡靜悄悄的,隻有噼啪的雨聲不間斷地敲打着窗戶,發出惱人的聲音。
她沒有開燈,整個客廳都陷入了一種幽暗的色調裡,帶着濃稠的、攪不開的厚重感。
從鞋櫃裡翻出前兩天找出來的雨靴,唐子衿的腳微微用力蹬了進去。
一手拿過挂在門口衣架上的雨披,一手揣着鞋櫃上的鑰匙出了門。
雨披的口袋裡鼓鼓囊囊的,還裝着她昨天晚上翻出來的遊泳眼鏡。
她走出房門,按了一下電梯的按鈕,幾乎是同時,電梯發出了“叮”的一聲,右邊的電梯門打開了。
速度如此之快,就好像這個電梯沒有被其他人使用過,自打她昨天從超市回來後就一直停在這裡等待她的再次光臨一樣。
電梯裡亮着慘白的燈光,劈頭蓋臉地砸在唐子衿的身上和臉上,讓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慢慢走進了電梯。
從18層電梯下去,大街上空空蕩蕩的。
唐子衿極力遠眺,整個小區似乎都陷入了一片寂靜,一個人影都沒有。
她走出單元門,雨水瞬間猛烈地砸在了她的雨披上,噼裡啪啦地一陣作響。
唐子衿低頭看向自己的雨鞋,地上的積水已經快要漫過她的小腿肚了。
水位線的确上升了——不是她的錯覺。
雨水順着雨披的邊緣一滴滴地滾落下來,四散開來。
有些砸在了地上,還有些直接砸在了她的睫毛上,順着眼皮滑進了眼睛裡,讓她的視線都有點模糊了。
她的眼睛裡酸酸脹脹的,有點不舒服。
她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路過小區保安亭的時候,她往裡面看了一眼。
雨水淋在已經有些磨損了的玻璃窗戶上,讓裡面的場景都仿佛蒙了一層霧一般看不清楚。
她隻看到一個人影隐隐約約地顯現在玻璃後面。
是這個小區裡負責安全的保安大叔。
唐子衿收回目光,她的衣服已經濕了大半。
碩大的水珠順着雨披的縫隙争先恐後地向裡面鑽着,将她的衣服和褲子都打濕了。
走進超市,唐子衿覺得自己的衣服比來時要重了不少。
她站在門口抖了抖身上的水,超市裡的幾個相熟的阿姨見到她來,都熱情地和她打着招呼:“唐小姐來啦?”
唐子衿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安安靜靜地超市——裡面一個顧客都沒有。
她壓下心裡的詭異感,眼睑微斂,嘴唇上翹,露出了個乖巧的笑容。
“是,來買點食材。”
長着一張圓圓臉的方阿姨歎了口氣:“你來的及時,也沒剩多少肉和菜了,多買點吧。”
唐子衿笑着應了一聲,拿了籃子往裡面走去。
幾個阿姨轉過頭去聊天,幾個人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其中一個聲音有些尖銳的阿姨皺着眉抱怨道:“天天下雨天天下雨,這水眼見着越來越深,再這樣下去,不會發生洪澇,把整座城市都淹了吧?”
洪澇?
唐子衿眉心一動,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
她一眼就認出了她,是那個平日裡遇到事情最愛斤斤計較,熱衷于貪各種小便宜的周阿姨。
她掃了眼幾個阿姨的裝扮。
穿着高高的雨靴,衣服厚厚的,超市入口的地上擺着好幾把雨傘,地上鋪着的紅色防滑毯都濕漉漉的。
大門口的牆上貼着一些雜亂的海報。
由于接連的暴雨,紙張被浸濕了,上面的字迹暈染開來,亂七八糟地看不清楚。
上面隐隐約約能看出寫了什麼“餐廳正式開幕”。
一切都很正常。
可新聞上說強降雨會在一周後停止,這種情況在臨海多雨的T市也不是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