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生日一過,第二天陸沂川果然像他說的那樣來醫院看他了。
說是看,其實是來接它出院。
他背上的傷疤已經脫落,隻剩下一道淺粉色的印子。在不久的将來,這道長長的印子将會被細碎又漂亮的絨毛蓋住,沒人知道小貓的背上還受了這樣的傷。
陸沂川在聽醫生叮囑,姜珩則站在籠子裡看着對面玻璃鏡上投射出來的自己。
左邊:沒毛。
右邊:也沒毛。
下面……
下面不宜觀看。
他憂傷地歎了口氣。短短一個多星期可以讓他的傷口結痂脫落,可根本不能讓他被剃掉的毛恢複如初。
或許和之前相比,是長了那麼一點,但這點變化落在姜珩眼裡約等于沒有。
他想,再隔十分鐘,他就要頂着這副樣子跟陸沂川出院了。
而他要以這副尊容去他住的地方,面對他身邊的朋友……
光是想想,姜珩就覺得窒息。
溫熱的大手托着他的肚子将他抱起來,陸沂川揉了把耷拉下去的貓耳朵,問醫生,“它怎麼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醫生聞言往他手裡的貓看了眼,“雖然可以出院了,但小家夥的病還沒好全,偶爾情緒低落是正常的。”
“你記着把我開給你的藥喂給它吃,每周帶它過來打一針。按道理來說,它這個病要連續打十二周的針,所以這個費用……”
他停頓了一下,沒再接着往下說。
醫生看着陸沂川抱着貓就要往外走,沒忍住勸了一句,“陸先生,這隻小貓很乖,也很聰明。你連這麼費錢的病都願意給它治,那麼對你來說,養一隻小貓其實花不了幾個錢。”
“不過貓都是有靈性的,如果你沒有收養它的想法,那麼盡早放手才是最好的選擇。不要養了兩天後,發現不适合把它丢了,那才是真的作孽。”
走到門口的男人腳步停頓了下,回了句“我知道了”,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寵物醫院。
醫生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想着他那副略顯冷淡的模樣,一時間摸不清他心裡是怎麼想的,隻能微微歎了口氣,接着處理手上的事情。
姜珩被抱着放在了陸沂川的汽車後座,那天裝他的箱子還在,隻不過裡面的黑色筆記本換成了灰色軟墊。
他後腳踩着軟墊,前腳扒着箱子費勁地從裡面探出來一個坑坑窪窪的小腦袋。
箱子被小貓壓得有些傾斜,可始作俑者似乎完全沒發現,睜着一雙琉璃般的眼睛盯着前面的陸沂川看。
男人疊了疊袖口,露出有些清瘦的手腕,指尖勾過身側的安全帶側過身子系上。明明是很簡單的動作,落在他身上莫名透着幾分優雅貴氣。
姜珩沒從動作裡看出什麼來,于是又透過後視鏡瞅他的神色。
他的表情始終都很淡,淡得姜珩根本看不出來他是喜歡自己還是不喜歡。
呲啦一聲。
完好的箱子被爪子勾出一道抓痕。
這兩天他隻顧着開心,完全沒想過陸沂川不會養他這個問題。姜珩試着回想了下,好像從小到大陸沂川都沒表現出喜歡小動物的樣子。
倒是姜珩很喜歡。
不過趙懷蘭對貓毛狗毛過敏,家裡一直不讓養寵物,姜珩隻能偷偷摸摸在外面摸一摸流浪的貓貓狗狗。
陸沂川包裡帶的貓條和罐頭都是給他準備的。
有時候姜珩也會問他為什麼不養?
那時候的陸沂川已經長成了大家印象裡的那副模樣,優秀、内斂,一言一行裡帶着陸家繼承人該有的矜貴和疏離。
隻有面對姜珩的時候,他才會放松又懶散,沒什麼形象的攤在椅子上,安靜地看着他撸貓。
“養絨絨一個人就很麻煩了,哪還有什麼時間養貓貓狗狗?”
……
想到這裡,姜珩即難過又心酸。
他想,陸沂川大概是不會養他了。
在他想得有些失神的時候,被他扒拉着的箱子忽然晃了晃,就這麼一點點的傾斜了下去。
姜珩:“!!”
他短促地溢出一聲貓叫,手忙腳亂地往後倒,試圖讓倒下去的箱子回正。
可該死的箱子一點都不聽喵的話,哪怕他都收回爪子了,可還是毅然決然地抛棄舒适的坐墊。眼看着要掉下去,關鍵時刻被探過來的一隻手推了回去。
箱子推回去的時候姜珩在裡面翻了個跟頭,幾秒後,他把腦袋從肚子裡拔出來,看着搭在紙殼邊緣的那隻手,神色還有些懵。
陸沂川看了他一眼,“乖一些。”
姜珩:“……”
他爬起來,有些委屈的開口。
“喵嗚!”
不是我,明明是箱子先動的手。
回答他的是汽車啟動的聲音。
車子開到附近最大的一家寵物店。
沒毛的小貓被陸沂川連貓帶着箱子抱下了車。
店員看見他的車,立刻殷勤地迎了出來,“先生您好,請問需要什麼?”
陸沂川把懷裡的貓舉起來,“養它需要什麼?”
店員低頭,對上了姜珩懵懵懂懂的眸子。
他一喜,頓時明白了這是個養貓新手,“這需要的東西很多,我們店裡都有的,我來給你介紹一下……”
陸沂川沒什麼耐心,“你看着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