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三隻貓開始搬家。
姜珩生病了,身體隻會一天比一天還弱,再加上城中村貓貓狗狗又多,隻靠白貓他們根本活不下來。
所以姜珩決定搬家到昨天那個花池裡,裡面還有投喂的貓糧,如果沒被其它貓發現的話,還能支撐他們活幾天。
但一家子老弱病殘的,移動的進程格外緩慢。
天空陰沉沉的,髒亂的城中村裡就連空氣也是一股渾濁的味道,春風和雨并沒有給這裡帶來洗滌。
他們走到中午才走到花池,好在裡面的貓糧和罐頭還在。姜珩把橘貓安置在花池裡,帶着白貓出去覓食。
他們不能坐吃山空。
下午開始下起了雨,遠山蒙上一層薄霧,在霧氣裡,新綠将深褐的枝桠一點點覆蓋,野棠梨在綠色裡綻放出柔和的白。
在山下,機械的轟鳴和冰冷灰白的建築将世界覆蓋。
姜珩的世界沒了春天,擡頭隻能看見在充滿油污的街道裡進進出出的無數貨車,工人的臉上隻有麻木和疲憊。
沒人會在意冒着雨趕路的兩隻貓。
他帶着白貓來到了被他列為備選的福利院。
福利院的大門就是兩塊斑駁的鐵皮,兩邊砌着兩堵不是很長的牆,爬山虎從灰白的牆頭爬出來,成了這條街最顯眼的顔色。
孩童的嬉鬧聲從裡面傳出來,姜珩和小白蹲在門口思考着要怎麼進去。
鐵門是沒有希望的,他最後把目光放在爬滿爬山虎的牆上。好在福利院年久失修,倒讓他們在牆邊找到一個狗洞。
姜珩帶着小白貓貓祟祟鑽了進去。
福利院很小,狗洞一進去就是一個操場,此時恰值飯點,一群小孩子在排隊打飯,管理員舉着勺子站在他們中間。
“衣服都是今早換的幹淨衣服,待會吃飯誰要是敢把衣服弄髒,看我不把你們屁股打爛!還有,老師教的都記住了嗎?”
一群孩子抱着碗稀稀拉拉地回答,“記住了……要有禮貌,要問好,不可以頂撞客人,更不能對客人發脾氣……”
“記在嘴上沒有用,要記在心裡懂不懂?待會來的都是A大的學生,我們福利院開了這麼多年,就沒幾個考上A大的。學生都善良,到時候你們有禮貌一點、乖一點,說不定人家以後還能多捐點錢。”
“知道了管理,我們什麼時候開飯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管理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但還是揭開了面前的鍋蓋,“來來來,排好隊,一個個來打飯……”
鍋蓋一揭,飯菜的香味頓時就傳了出來。
小白被饞得咽了咽口水,“我們什麼時候過去啊?”
姜珩盯着前方的畫面,“再等等。”
福利院裡小孩做不了主,裡面的事都是管理說了算。
管理是個矮胖矮胖的男的,才三月他就穿上了短袖,露出一截花臂,五官看着很兇,一看就不好惹。
他一邊打飯一邊罵罵咧咧,隻不過孩子們好像都不怕他,笑嘻嘻的。
姜珩觀察的時間有些久,小白顯然有些不耐煩,就在它快要忍耐不住的時候,傳來一聲開門的聲音,一個女人從門裡面端出一盆炒好的五花肉出來。
人群裡頓時傳來躁動,“肉!蘇葉姐姐帶肉來了!”
幾十個孩子也顧不得排隊,嘩啦一陣就湧了上去,管理拿着勺子費力的維持秩序,但沒什麼用。
姜珩有些詫異地望了眼端着肉的女人。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女人是那天給他和白貓吃蛋炒飯的好心人。
小白動了動鼻子,“我記得她,她給我們東西吃,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女人的敏銳力要比男人和孩子強許多,姜珩和白貓在牆邊蹲了半天都沒人發現,蘇葉一出來沒多久就把目光移了過來。
姜珩和她對視。
女人露出一個有些驚喜的笑容,把裝滿肉的盆交給管理,自己則往牆邊走過來。
她蹲在兩隻貓面前,“好巧啊,沒想到還能再看見你們。”
她伸手摸了摸白貓,對姜珩依舊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你們餓了吧?等着,我去找點吃的給你們。”
等蘇葉再次回來的時候身邊跟了個花臂管理,男人說話嗡聲翁氣的,“你說你,回來就回來,還背着我在廚房偷偷做那麼一大盆肉幹什麼?孩子們又不缺那點吃的。”
蘇葉找不到貓糧,拿着碗盛了點飯,裡面放着幾片涮了水的肉片,跟誰說話都溫溫柔柔的。
“李哥,這就是我的一點心意。再說了,我也是從這裡出去的,福利院什麼生活水平我最清楚。”
“我看你一點都不清楚!下午那群捐贈的學生就來了,還能少了那口吃的不成,你生活都這麼困難了,還管那群不聽話的崽子幹什麼?”
蘇葉不理會他的話,蹲在兩隻貓面前,把手裡的碗放在他們跟前,那隻殘缺的左手在小白的腦門上點了點,“吃吧。”
管理原本責怪的話頓時轉了個彎,“哪裡來的貓?”
蘇葉看了看牆邊的洞,“估計是從那裡爬進來的吧。我跟這兩隻貓還算有緣,之前就見過一次,沒想到我的店倒閉了還能再遇見它們。”
管理一個五大三粗的男的,見了貓卻有些走不動道,以往的那些貓見了他怕得不行,今天這兩隻卻一點也不怕他。
他小心翼翼地蹲在蘇葉旁邊,“這貓哪裡來的?它倆是一起的嗎?這白貓看着這麼幹淨,不太像流浪的樣子。”
蘇葉遲疑道:“應該認識吧,我上次見它們時它倆就在一起了。我看這白貓長得怪好看幹淨的,以為是哪家的寵物貓,不過沒在它身上找到銘牌。”
管理看得有些眼熱,伸出滿是青龍花紋的那隻手想摸摸白貓,結果被對方避開了。
他心底頓時有些失落,還沒來得及把手收回來,下一刻,手心就蹭上來一團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