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過去多麼沉重,生活還得繼續。
第二天早幸和艾澤婆婆一起翻耕了另一小塊田,把草籽種下後寫了一張注意事項,交給了一名草綠袍子的學生,他是艾澤婆婆合作夥伴的學生,将會負責苗圃平時的維護工作,這樣早幸她們之後隻需要一個月來一次就夠了。
梅提歐早上結束晨練後也來到了苗圃,少年在來之前對自己做了清洗,原本蓬松柔軟的頭發現在濕漉漉地貼在頭皮上,滴下的水也打濕了肩頭的布料。早幸和艾澤婆婆看着他這個樣子都不禁啞然。
“梅提歐,現在不是旅行時了,你不用注意形象嗎?”早幸把毛巾遞給他,看着梅提歐就這樣随便亂搓有點心疼他的發質。
“這裡沒有能輔助烘幹的法陣我也沒辦法啊,”梅提歐無辜地說,“我也是權衡過是一身臭汗的過來還是落湯雞一樣過來哪種比較失禮的,以前用風魔法吹幹過但更慘不忍睹……”
艾澤婆婆歎口氣,對王族的生活自理能力上的缺失有點見慣不怪。她用手指在空中畫陣,一股熱風吹起,梅提歐下意識放下毛巾閉緊了眼,發絲裡殘留的水分就這樣被熱量與氣流給帶走了。
“謝謝艾澤女士。”梅提歐摸摸幹爽的頭發,将毛巾挂到臂彎後像侍從那樣行禮道謝。
艾澤婆婆趕緊避開了:“殿下近些年在文學和戲劇上的修養頗有長進。”
“作為王子是一點長進沒有是吧。”梅提歐擠眉弄眼地說道。
“當然不是,外表上是更像書裡的王子了,”艾澤婆婆也笑着回應了這句玩笑,“不過讓我想起了您小時候,那時您更熱衷于扮演公主的角色呢。”
梅提歐僵住了:“那是因為……公主的台詞最多啊!”
早幸向他看了過去,梅提歐用手擋住了她的視線:“咳,艾澤女士,請在我的朋友面前維持一下我還算光輝的形象吧。我急着來找你們是有件事想問你。”
“既然是殿下的委托,我洗耳恭聽。”艾澤婆婆雙手疊放在身前,微微垂首。
早幸猶豫着要不要跟着做,梅提歐制止了她,對艾澤婆婆說:“不必如此,你已經不再服務于王庭了,這也隻是我個人的委托。你知道有什麼好的助眠方法嗎?最近我老做噩夢。”
早幸回握住了梅提歐的手:“原來你說的睡眠質量不好這麼嚴重嗎?”
“不……也不是,隻是難得遇到了艾澤女士,”梅提歐結巴了一瞬,“我的母親過去有過很嚴重的失眠症,當時是艾澤女士治好的,我想着我這點小毛病對她也是手到擒來。”
“您最近有什麼壓力嗎?”艾澤婆婆手指點着下巴思索着。
“……婚約的商談算嗎。”梅提歐有些别扭地回答。
“畢竟您滿十六了呢,”艾澤婆婆放下了手,笑着道,“王妃想必也是想提前做好準備。這樣吧,我給您做個安睡枕,配一些助眠的花茶,之後讓莎莉給您送來。”
“好的,老師。”早幸還沉浸在對梅提歐這種比她還小的孩子就要結婚的震驚當中,下意識回道。
“那就謝謝艾澤女士了,賬單也請你一并送來。”
“當然,多謝殿下惠顧。”
在回程的馬車上時早幸總算回過神來,剛才與梅提歐道别都是憑本能反應完成的。艾澤婆婆正倚在車窗旁假寐,她小聲地喚道:“老師?”
“怎麼了,莎莉?”艾澤婆婆睜開了雙眼。
“梅提歐……殿下的生日是最近嗎?”
“是的,他的生日很特别所以我一直記得,就是聖洗禮日當天。”
那天啊……早幸明白為什麼沒人提醒她梅提歐的生日了,她并不是被忽略了,隻是王子殿下的生日被公務所填滿,但也被全國所慶祝着。
“三殿下出生時占蔔師就給他算出了特别的命運呢,”艾澤婆婆用撐在車窗上的那隻手點着臉龐,慢慢回想着十幾年前那場盛大的慶典,“‘被衆神所愛’、‘高潔的流星’……也是他名字的由來,是不是很特别?”
是聽起來特别像作弊主人公的頭銜。早幸點點頭:“這個預言還挺準的,梅提歐的天賦的确很多。”
“是啊,”艾澤婆婆攏了攏肩上的圍巾,“光明神的加護落在一個有法師天賦的孩子身上,他偏偏選擇了騎士的道路,不受他人意志影響的流星,隻向着一個方向奔去……不過神明的愛也讓他失去了成為王的可能性,明明這些偏愛在他九歲前都沒顯現的。”
早幸微微睜大了眼:“為什麼天賦高的人沒法成為國王?國王不是越強就越受人尊敬嗎?”
“哦,莎莉是來自海島的,那裡的部族更以力量為尊吧?赫林戈不是這樣的,”艾澤婆婆清了清嗓子,開始給早幸上本土小常識課,“從初代人王開始,遵照他的遺囑,赫林戈的王一定是沒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初代人王認為隻有這樣的人才能理解全體國民的訴求,承受他們的意志把國家帶向正确的方向。因此王室成員都會選擇普通人結婚繁育後代,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血脈裡總還會出現一兩個具有超凡脫俗才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