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針指向十二點,春節到了。
59分的數字剛轉變至00,手機上便不斷跳出親朋好友的信息祝福,就像是約好了似的,丁零當啷響成一片。
陳歲安聽着電話那頭略帶困倦的“新年快樂”,一時間哭笑不得。
沈玉堂平時睡覺的時間都比較早,偏偏昨天晚上跟陳歲安講電話的時候堅持說要過了零點跟他道了祝福再睡。
這就導緻陳歲安過一兩分鐘沒聽見他的聲音,就要确認一遍他是不是已經睡着了。
還想着如果沈玉堂睡了就悄悄把電話挂了,結果沒想到他每次開口叫他,沈玉堂都會答應。
“嗯,新年快樂玉堂。去睡覺吧,感覺你都要困死了。”陳歲安笑說。
屏幕那頭緩了兩秒,才傳來一句拖着長音聽上去懶洋洋的“好”字。
“那晚安咯?”陳歲安輕聲問道。
“……”回應他的是均勻有力的呼吸聲,看樣子應該是睡着了。
聽着電話那頭細微的動靜,陳歲安的表情越發柔和起來。
他把手機貼在耳邊聽了會兒,像是确認沈玉堂睡得很安穩後,才輕聲抛下一句“晚安”,然後挂斷了通話。
希望玉堂能睡個好覺,他想。
清早不聞雞鳴聲,倒是先被鞭炮聲強硬地掀開了眼皮。
陳歲安擰着眉,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扭了兩下,下一秒一個鯉魚打挺掀開被子,赤着腳就直奔陽台去看是哪家人這麼大早起來放炮。
髒話都飚到嘴邊了,又被屋外頭的冷風一耳光子扇回了肚子裡。
某種熟悉的味道争先恐後地闖進鼻子裡,他這才想起來——過年了。
看着朝他這邊飄來的白煙,他轉身“啪”地關上陽台門回了房間。
被窩裡還熱乎着,但睡是睡不着了。
他裹進被子裡,拿起手機給沈玉堂發了條“早安”的信息。
仰躺着發了半分鐘的呆後,又從床上撲騰起來穿衣服,然後下樓洗漱,準備去附近跑跑步,順帶着吃個早餐。
沈玉堂醒來的時候還有些茫然,他都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了。
唯一留有印象的,就是陳歲安讓他去睡覺,然後他模糊間回了句什麼,再之後他就沒有記憶了。
打開手機看了眼,一小時前陳歲安給他發過幾條信息。
歲安:早,被鞭炮聲吵醒了,睡不着……
歲安:準備出門跑個步。
歲安:感覺也沒離開多久,這邊變化還挺大的。
歲安:吃了腸粉,一大早的街上還挺熱鬧。
這句話底下還跟着幾張照片,沈玉堂翻了個身,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着,接着點開圖片一張張看過去。
早晨的街市總是忙碌的,大過年的更是如此。
來來往往穿行在路間的摩托車和自行車,就像是永不停歇的河流一般湧動着。
行人有的提着從菜市場剛買到的新鮮蔬菜;有的牽着孩子正忙着躲避車輛;有的挎着籃子,籃子裡頭露出點紅紙和線香,看上去應該是要去什麼地方參拜祈福。
各大門鋪敞開着,門前貼着新換上的對聯,顯眼的地方還貼了個倒着的“福”字。
沈玉堂看完,又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思考兩秒後才反應過來,笑着打字:熱鬧是看到了,但還是想看看你。
他原以為陳歲安還得過個幾分鐘才會看到這條信息,正打算起床洗漱,下一秒電話便打了過來。
可能是因為他說想看人,陳歲安還特意彈的視頻通話。
陳歲安站在陽台上,借着光線好讓自己在屏幕上的狀态看上去好一些,沒想到對面一接起來,面對着自己的卻是一片黢黑。
“怎麼,你房間的窗簾什麼時候換了個遮光這麼好的了?”
陳歲安挑了挑眉,語氣散漫。
“……我還沒洗漱。”沈玉堂在電話那頭說,聲音聽上去還帶着些剛醒不久的沙啞,“我開個玩笑而已,你怎麼還真給我彈視頻?”
“開玩笑?”陳歲安話裡帶着點笑,“哦,那你的意思是不想看我?”
“不是……我……我也沒有不想看你。”莫名的,沈玉堂覺得有些耳熱。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不想看我,我還想看你呢。”陳歲安說,“再說了,隻有我露臉是不是有點不太公平?”
“隻有你洗漱好了難道就公平了嗎?”沈玉堂這麼說着,卻還是将手機屏幕從枕頭上翻起來對着自己。
也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注意形象,沈玉堂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裡,陳歲安隻能看見他露在外面清明的眼睛。
“你今天什麼安排?”陳歲安問沈玉堂。
“嗯……應該是去醫院那邊陪我媽,哦對,我想待會兒起來後去準備點材料包餃子吃。”沈玉堂說着,開始分心考慮起一會兒去菜市場要買的東西,“你呢?”
“我沒什麼安排,可能就跟着爸媽出門走親戚吧。”陳歲安想了想,不由地歎出一口氣,“估計又得被七大姑八大姨問候了,想想都累。”
“畢竟今年高考完了嘛。”沈玉堂看着他皺眉,明知摸不着還是忍不住在屏幕上撫了兩下。
“沒事的,你這次考的很好,不用擔心回答不上來他們的問題。”
“那倒也是。”陳歲安毫不謙虛道,“完了,剛聽你那麼一提我突然有點想吃餃子了。”
“你們家平時過年不吃餃子嗎?”每個人家裡的風俗都不一樣,像沈玉堂他們家,過年的時候就會有吃餃子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