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沈玉堂回到老家已經将近一周的時間。

也不知道為什麼，沈玉堂每次回到這裡，自己的生物鐘都會失效。

明明平時很早就會起床的人，這段日子卻經常睡到十一二點，哪怕是設了鬧鐘也不管用。

舅舅和舅媽說他肯定是在學校的時候太累了，現在正在慢慢補回睡眠的時間，反正也沒什麼事情要幹，睡晚點就睡晚點。

畢竟表弟表妹放假了在家裡面也是睡得天昏地暗。

于是沈玉堂這幾天都過着相對悠閑的日子。

每天起床了就去吃飯，因為趕不上早飯便和大家一起吃午飯。

要是偶爾起的太晚了，也不需要自己動手熱菜熱飯，外婆總會在他去洗漱的時候就準備好一切。

“既然這樣，那在外婆家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不過你也要記得多出門走走，不能總是悶在家裡面知道嗎？”

傍晚，吃飽飯的沈玉堂來到頂樓，邊欣賞風景邊跟沈悻打着電話。

冷風拂過臉頰，他卻像是沒有感覺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着遠處即将落下的太陽。

“我知道，最近隻要有空我和錦星就會出門散步，還有嘉樹他們也會帶着我們去逛街市。”

不過大部分時候還是他和聞錦星兩人出門，因為表弟表妹更喜歡窩在房間裡頭打遊戲。

“家裡面忙不忙？外婆的腳怎麼樣了？”

“不算很忙，因為馬上要過年了，所以舅舅的工廠已經停工了。外婆除了走路的時候還有些一瘸一拐外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感覺比我剛來的時候要好一些。她這兩天還總是起很早去菜園裡頭喂雞喂鵝。”

沈玉堂說着來到老家後的情況，沈悻在電話那頭聽得認真，不論兒子說什麼都會給出回應。

臨挂電話前，沈玉堂還想再說些什麼，最後還是轉了彎問沈悻：“你生病的事情和舅舅說了嗎？”

對面安靜了幾秒，才淡淡的“嗯”了聲。

沈悻：“前兩天跟他說了，畢竟今年過年不回去總要有點正當的理由，而且一直瞞着也不是辦法。”

等挂了電話，沈玉堂站在樓頂看着山上的點點燈光發了好一會兒呆。

他其實是想說外婆和舅舅的問題，但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

他這次回來，本來是想着說解決一下外婆和舅舅之間的矛盾，就是沒辦法完全解決，至少不要讓兩人吵起來就行。

可是幾天時間下來，他發現這份工作實在算不上好做。

平日裡外婆和舅舅基本是見不到面的，隻有吃飯時間和睡覺時間舅舅會在家裡，其餘時候他都在廠裡工作或是約朋友去打麻将。

可偏偏就是這吃飯的時間鬧得人不安生。

外婆小的時候沒讀過書，認識的字并不多，有時候看到電視上播放的一些社會新聞總是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她卻樂于分享，吃飯的時候總會提那麼一嘴。舅舅很煩她這點，要不就是讓外婆别瞎說些有的沒的，要不就是一臉嫌棄外加冷嘲熱諷。

每到這種時候，一桌子的人就會顯得尤為尴尬，吃飯吃着吃着就安靜下來，隻剩碗筷碰撞時發出的一點聲響。

沈玉堂看不得老人家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不管外婆說什麼他都會接一兩句話做回應。

雖然舅舅每次都說讓他别管外婆說的那些胡話，但他還是想說。

如果他不說的話，就徹底沒人搭理外婆了。

沈玉堂想起有一次，外婆拿了鄰居分給她的菠蘿蜜核來煮，因為人家跟她說煮完後的味道吃起來跟闆栗一樣，所以她覺得很神奇想讓大家都嘗嘗看。

但是舅舅卻笑她說這吃的都是人家的口水，也就隻有外婆把這東西當個寶了。

當時一家人都在笑，沈玉堂沉默地看着外婆強顔歡笑說着“我覺得還挺好吃的啊”的樣子，心裡難受的要死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他後悔當時自己沒有說點什麼緩解外婆的尴尬，這之後凡是類似的情況他都不會選擇沉默。

矛盾就是這麼一點一點堆積起來的，外婆嫌舅舅不聽别人講話，每天對着自己沒有什麼好臉色，對外人反倒比對自己父母還要上心。

而舅舅認為外婆管的太多，總是做些摸不着頭腦的事情，說些有的沒的話來惹人心煩。

沈玉堂沉重地歎了口氣，他就是知道了問題所在，又該怎麼做呢？

和外婆說嗎？老人家會覺得所有人都站在舅舅那邊。和舅舅說呢？舅舅又會覺得别人對他的意見很大。

不管哪一邊，沈玉堂認為自己都沒有能力去說服他們，萬一起到反效果就更糟糕了。

“幹嘛呢？太陽都落山了還站在這裡吹風。”背後響起開門聲，沈玉堂一回頭，聞錦星已經關好門朝他走過來了。

“喏，舅舅說給你的零花錢。”聞錦星将手上的一百塊錢遞給他，又晃了晃自己另一隻手上的紅鈔票，笑嘻嘻的，“我也有。”

沈玉堂眨了眨眼，伸手接過那張一百元，“你也不幫着我拒絕一下，我這次回來都沒幫什麼忙，還收人家的錢。”

“你以為我真那麼厚臉皮，人家一給我就收啊？開玩笑，我要真這樣我媽兩巴掌扇死我。”聞錦星一臉“我看起來像是這種人嗎”的表情，“他拿錢給我的時候，我都驚了一下。跟他在那裡把錢推過來又推過去的，你都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勁兒，但是實在是抵擋不住他硬塞，最後還是收下了。”

“好吧。”沈玉堂聽他這麼講已經能想象到當時是什麼場景了。

“怎麼樣，你媽和你舅舅說了生病住院的事情了嗎？”聞錦星打開手機看了眼信息，問他。

“嗯，我媽說她前兩天跟舅舅說了這件事了。”沈玉堂擡頭看了眼天上的星星，雖然不如夏天的星空那麼璀璨，但依舊繁星點點。

聞錦星見他一臉憂愁，擡手攬住他的肩膀拍了拍，道：“沒事的，你也不要太擔心了，會好起來的。”

沈玉堂沒說話，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

“不說這個，再過幾天就要情人節了，你有啥打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