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堂乖乖地背過身去，把皮筋取了遞給沈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搜索有關于乳腺癌的資料，我最近經常刷到有孩子為了陪着媽媽化療而剪掉自己頭發的視頻。”沈悻邊梳邊說，語氣還是一貫的平和。

沈玉堂的心卻慌張起來，他緊張地扣着自己的手指，面上卻保持着淡定。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想到了你。你還記得當初你和我說想要留長頭發時我說的話嗎？”

沈玉堂點點頭，他當然記得。那時候他還在上初中，很怕自己留長發會遭到異樣的目光，于是先找了媽媽溝通。

沈母看到他的信息後，隻回了一句話給他，卻讓他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說：“你隻要去做你喜歡的事就好了，媽媽永遠都是支持你的。”

“我當時就在想，我的孩子長得這麼好看，留長發肯定會更好看的。結果沒錯呢，真的很漂亮。”沈母邊說邊紅了眼眶，“以前刷到這種視頻我還沒覺得有什麼，但現在我有點怕了。我怕你哪天過來看我突然就沒了頭發，怕你為了陪我去選擇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

沈玉堂聽到她這樣說心裡感覺到密密麻麻的脹痛。

“我沒有想過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我的頭發剪了之後還會再長。”

“那我的頭發等好了之後也會再長啊。”沈悻的臉頰上劃過一道淚，沈玉堂似有所感般回過頭，連忙抽了張紙巾替她擦淚。

“我不希望因為我得了癌症你就以這種方式去安慰我，比起這些，媽媽更希望看到你快樂的樣子。”沈悻撫摸着他的長發，“你留了這麼久的頭發，如果就這麼剪掉了我也會感覺很難過的。”

沈玉堂攥着手上的紙巾，感覺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就是掉不下來。

“雖然這話說起來有些自私，但我希望你能先以自己為第一，你得先讓自己開心知道嗎？所以，不要剪掉你的頭發，好嗎？”沈悻握着他的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雙手已經變得比她的還大。

“嗯，我知道了。”沈玉堂點點頭，一顆水珠直直地從眼睛裡砸了下來。

他又轉過身去，沈悻動作輕柔地為他梳着頭發，像是在對待什麼重要的寶貝一樣。

其實這還是沈悻第一次幫他紮頭發，因為開始留長發的時候他自己已經是能自主打理自己的年紀，所以這方面并不需要沈悻的幫忙。

等以後媽媽的病好了，他也要給媽媽紮一次頭發，沈玉堂想。

“今天跟你過來的那個男生……”沈悻突然開口，感覺自己手底下的人僵了僵，不由自主地笑起來，“是你之前說的喜歡的人嗎？”

沈玉堂有些羞于開口，不說是也不說不是，耳朵卻自己紅了起來。

沈悻直接就當他是默認了。

“雖然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但看感覺我覺得他還挺不錯的。”

沈玉堂想起不久前在地鐵站陳歲安說的話，不由得埋怨道：“您既然猜到了為什麼還跟他打探我喜歡誰？”

“他和你說了啊。”沈悻看他這幅害羞的樣子覺得有趣，“那我本來是不确定的嘛，就想着問一下，說不定另有其人呢。不過你之前說自己沒有機會，我覺得這個問題有待考究。”

“為什麼？”沈玉堂忍不住想轉頭，又被母親按了回去。

“感覺他說你已經有喜歡了的人的時候表情很耐人尋味呢。”沈悻說着，給他紮了個低馬尾，“他知道你有喜歡的人，但還不知道這個人是他是嗎？”

“嗯。”沈玉堂摸了摸剛紮好的馬尾，“其實我撒了個謊，騙他說我喜歡的人不在我們學校。”

“這樣啊。”沈母摸了摸他的頭，“好吧，多的媽媽也不說什麼了，你就做想做的事就好了。就算人家真的不喜歡男生也沒有關系，我們腳下的路還很長，你遲早會遇到一個合适的人。”

“好。”沈玉堂感覺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他摸出來看了眼，是陳歲安給自己發的信息。

陳歲安：原本都快到家了，又被指使出來買東西……

沈玉堂笑了笑，給他回了個“加油”。

陳歲安：你媽媽找你談頭發的事了嗎？

沈玉堂：嗯。

看着這個“嗯”字，陳歲安實在是判斷不出這人現在的心情如何。

好半天，沈玉堂又收到他的信息：談得怎麼樣？沒什麼問題吧？

沈玉堂透着屏幕都能感覺到陳歲安很緊張這件事，沒忍住彎了彎眼睛，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怎麼弄得好像是他做錯了事而陳歲安跟家長告了密似的。

想到這裡，他突然就想使使壞。

那句“沒什麼事”被他從輸入欄裡頭删掉，重新打上一行字。

陳歲安接過超市店員遞過來的袋子，結完賬才點開對方發過來的信息。

讀了一遍之後感覺有點不對勁，再讀一遍……陳歲安有點沒法直視這個内容。

沈玉堂：有問題。因為你，又把我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