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玉堂,睡不着嗎?”陳歲安略帶溫柔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但沈玉堂并沒有因此得到多少安慰。
莫名的,聽到對方的聲音反而讓他鼻子發酸。
陳歲安坐在桌前,桌上的電腦還停留在跟蔡知遠打遊戲赢了的結算界面上。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沈玉堂給自己發信息說睡不着的時候,本能地感覺對方的情緒可能不太好。
“嗯,有點。”沈玉堂的聲音略微泛着沙啞,是哭過之後沒有辦法立馬恢複所造成的。
陳歲安靜了兩秒,他不知道沈玉堂為什麼哭,又不好直白地問他發生了什麼。
他想了一會兒,瞥見一旁的鋼琴,起身走過去掀開了琴蓋。
“要不要聽點音樂?說不定能快點入睡。”
沈玉堂靜了好一會兒,就在陳歲安都快以為他睡着了的時候,對方才輕輕“嗯”了聲。
陳歲安把手機找了個地方放好,從書架上翻了本琴譜出來,找了首較為舒緩的曲子就開始彈。
一片靜谧的黑暗中響起一陣輕而緩的調子,像是沐浴在清晨升起的第一縷陽光下,又像是置身于暖洋洋的清澈大海之中。
沈玉堂心裡的不安被漸漸撫平,他側着身子,傾聽着電話那頭為他彈奏的曲子。
陳歲安彈了很久,一曲過後并沒有問沈玉堂感覺如何,有沒有困意,而是接着彈起了下一曲。
直到手指有些疲憊他才停下來,他拿起手機喊了沈玉堂,對面沒有答應,傳來的隻有一陣很輕的呼吸聲。
“晚安。”仿佛怕自己的聲音會把電話那頭的人吵醒一樣,陳歲安悄聲道,然後挂斷了電話。
看着暗下去的屏幕,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自己什麼時候也會有這樣的一面了。
房間門被輕輕敲了兩下,他低着頭看手機,說了句“進”。
妹妹擰開門把探了個頭,問他:“老哥你剛剛彈琴了嗎?”
陳歲安擡頭看了她一眼:“嗯,怎麼了?”
“沒事,就是想看看是哪個煞筆淩晨一點不睡覺起來彈鋼琴,原來是你,那就不稀奇了。”
陳歲安:“……”
“好了好了,開玩笑的。我明天早上去醫院是你陪我去還是我自己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最近這陣子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些?”陳歲安看她走進來拿他的相機,也沒管她,任由她翻裡頭的照片。
“感覺還是跟之前差不多吧。”妹妹舉着相機對準他,“不過現在上課沒那麼容易走神了,多少能聽進去一些。”
陳歲安擡手擋了擋鏡頭:“行,那就先這樣吧。回去睡覺去,你自己也說了明早要去醫院。”
“哦。”妹妹翻看着相機裡的照片,“不愧是沈玉堂,怎麼拍都好看啊。不過你怎麼拍了這麼多?”
“你管我拍什麼呢。”陳歲安莫名有種小秘密被發現了的羞恥,“沒大沒小的,别亂翻了回房間去。”
——
“今天天氣怎麼這麼熱……”剛下出租車的陳靜歡跟在陳歲安身後忍不住抱怨。
“沒辦法,夏天是這樣的。”陳歲安邊說邊看手機。
昨天那通電話沈玉堂聽着他彈琴聽着聽着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現在醒了沒有。
說句實話不在意是假的,之前運動會那件事是他第一次看沈玉堂紅眼睛,這次又會是什麼原因呢?
沈玉堂雖然沒有直白地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但那句“睡不着”其實就已經表達出了他的難過。
“哎哥,你往哪走呢?”陳靜歡一把拽住往反方向去的陳歲安,“走什麼神呢大哥,再這樣要不你先回去得了,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可能是昨天晚上沒睡好,沒事。”陳歲安捏了捏眉心,視線裡突然閃過去一個熟悉的身影。
“怎麼?”陳靜歡見陳歲安愣住,有些不解。
陳歲安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怔了一兩秒,搖搖頭,“沒事,走吧。”
沈玉堂看到陳歲安的信息的時候正陪着沈悻在辦理入院手續。
他點開看了一眼,對方隻問他今天是不是來醫院了。
沈玉堂看着這條信息愣了好半晌,才回:你怎麼知道?你也來醫院了?
陳歲安:嗯,陪我妹來做心理疏導。你呢?身體不舒服嗎?我看到你好像是跟你媽媽一起來的。
沈玉堂幫着媽媽拎包,騰出一隻手打字:我沒什麼事,我媽媽有些不舒服,陪她來看下醫生。
對面靜了好一會兒,才回道:阿姨沒什麼事吧?
沈玉堂看了眼旁邊的媽媽,許是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生病的事實,沈悻的臉上并沒有什麼難過或是悲觀的情緒,見他望過來還沖他笑了笑。
沈玉堂:沒什麼事,你們回去了嗎?
陳歲安:正準備走。
“哥,我想吃糖葫蘆。”走出醫院大門,剛好碰見一位舉着草靶子買糖葫蘆的老爺爺路過,陳靜歡拉着他停下。
陳歲安擡頭看了一眼:“買呗,我付錢。”
他跟在妹妹身後,看着裹了糖漿的糖葫蘆在陽光下閃着豔麗的光澤,打開手機相機随手拍了張照。
剛想發給沈玉堂問他吃不吃,手指停在發送鍵上突然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