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歲安一隻手靠在椅背上，偏頭看着他，覺得他現在這幅模樣有趣極了，“學過一陣子。”

“一陣子是多久？”

“大概小學三年級到初三？記不太清了，反正上中專後就沒學了。”陳歲安說，語氣聽上去跟“我剛吃完飯”一樣簡單，對于他來說也确實是如此。

“那為什麼後來不接着彈了？”沈玉堂腦海裡已經有了個模糊的場景，從場地到服裝再到動作，他是真的很想看看這人彈起鋼琴來是什麼樣子。

“不是不彈，是我後來喜歡上攝影了，就跟我爸媽商量着把上課的錢用來買相機了。不過偶爾心血來潮還是會彈一下過過瘾。”

“聽你這麼說好像也不是很抵觸彈琴啊，怎麼剛才……”沈玉堂原以為他看起來不怎麼情願的樣子是因為不喜歡彈，但仔細想想又不太可能。

真讨厭的話也不會學那麼久了。

“我不是抵觸彈琴，我是抵觸上台表演。”陳歲安沒再看他，仰頭望了望天，一片陰沉沉的烏雲盤旋在頂上，要下雨不下雨的，莫名讓人感覺壓抑。

“我初一那會兒有次參加演出，就那種幾乎是全校的人都在台下看的演出。當時是我第一次一個人上台表演，緊張的不行。那時候班裡有幾個跟我關系不怎麼好的，就在底下嚷嚷說我彈得難聽，雖然很快就被老師制止了，但我多少還是有點被影響到，中途彈錯了兩個音。好不容易穩住彈完準備下台，媽的還不小心絆了一下摔了個狗吃屎。”

說到這陳歲安自己沒忍住笑了下。

但是沈玉堂沒笑，這種在大庭廣衆之下出醜的事情如果換做自己，他估計得記一輩子。

如果可以，他很想摸摸陳歲安的頭，安慰安慰他。

“就最後摔了那裡，被那幾個傻逼錄了像，他們拿這玩意兒在班裡面大肆宣揚，說我裝逼翻車怎麼怎麼樣。哎，現在想想還是覺得他們挺智障的。不過多少有點陰影吧，自那之後像這類活動，非必要我基本都不參加。”沒得到沈玉堂的回應，陳歲安覺得有些奇怪，微微偏頭看了一眼，猛地撞上對方心疼的眼神，不由一怔。

以往他不管和誰說這件事都沒有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過像沈玉堂這樣的情緒。

哪怕是跟老爸老媽，他們也隻會告訴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别管别人怎麼說。

盡管在現在看來，這的确不是一件多大的事，但沈玉堂的表情還是震得他心頭微微一動。

“别這幅表情，沈老師。後來那幾個人還被我收拾了一頓呢，到底還是年輕氣盛，覺得不爽就直接動手了。哎，現在想想，好像也不是很有必要，說就說呗，又不會少塊兒肉……”

“那是他們活該。”沈玉堂說，眉頭微微皺起，“如果不是他們先招惹你，也不會挨打吧？”

陳歲安聽着心裡頭舒坦，點點頭忙應道：“是是是，他們活該。”

“那你剛才和葉淺淺說你考慮考慮，是真的有打算要上台，還是？”

“嗯……”陳歲安看着他，想起這人剛開始聽見自己會彈鋼琴時的反應，笑問，“你想看我彈嗎？”

“我？”沈玉堂摸不清陳歲安這麼問的原因，但還是誠實道，“我挺想看的。”

“要不然這樣吧，你陪我一起怎麼樣？”

“？”沈玉堂眨眨眼，有些無奈地笑了聲，“我又不會彈鋼琴，怎麼陪你一起？總不能搬張椅子到你旁邊坐着不動吧？”

“不，我不是讓你陪我一起彈琴，我的意思是讓你去試試當主持人。這樣你也是在台上了。”陳歲安往後一靠，觀察着他的神情，試探道，“行麼？”

“嗯……”沈玉堂食指輕敲着球杆，面上看上去并沒有反感的意思，但到底會不會答應，陳歲安心裡不是很有底。

好半天，他才聽見沈玉堂問：“為什麼希望我去當主持呢？”

“因為想讓你陪我一塊兒上台？”說實話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就是想看沈玉堂站在台上閃閃發光的樣子。

也許是因為喜歡璀璨的東西吧。

沈玉堂在想，陳歲安也不催他，靜靜地等着他的答案，過了幾秒鐘，他見沈玉堂點了點頭，答應道：

“行，能不能被選上我不知道，但我會盡量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