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歲安搭了将近一個小時地鐵回到家，剛踩着最後一階樓梯到家門口，就聽見裡頭傳來吵鬧聲。
一開門，就看見妹妹正低着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兩手緊緊地抓着抱枕，像是跟手中這個毫無反擊之力的死物有仇一般，表情極為不悅。
“怎麼了這是？”陳歲安邊脫鞋邊走回房間把東西放好，拿起杯子回到客廳，好似若無其事地接了杯水。
“她前幾天的測試考成績今天出來了，好幾科不及格，你說說，每天熬夜熬那麼晚，說是在認真學習結果呢？這成績是一點都不見得往上漲。”陳母拖着拖把從他身邊過，語氣中帶着火，手上的動作十分用力。
陳歲安低頭看了眼，都怕她拖着拖着把拖把折斷了。
“偶爾考不好很正常，初中的科目是比較難，你們讓她慢慢來，太着急了反而适得其反。”陳歲安使了個眼色給妹妹，本想讓她回房間去，誰知道這人根本不敢動。
“你也知道她現在初三了，馬上要期末考，期末考完過完年，回來後就剩最後一個學期。幾個月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她現在還不抓緊到時候中考的時候該怎麼辦？”陳父皺着眉頭，看了眼妹妹像是有氣要撒，張了張嘴又憋了回去，重重歎了口氣。
陳歲安：“我知道剩下的時間不多，但你們也不要給她太大的壓力，你們這樣她到時候被逼的緊了不更考不好嗎？”
陳父一揮手，并不贊同他的說法，“瞎扯淡，我們要是不逼她她現在成績不知道得降到哪裡去。你這個做哥哥的，不要光老幫着她對付我們，有時間也多督促她學習。”
陳歲安：“我不是幫着她對付你們，我就是講點事實罷了。而且你們也不要光揪着成績不放，偶爾……”
陳父：“上學的時候不揪着成績揪什麼？她現在這個分數我們還放着不管，讓她想幹什麼幹什麼，到時候成績出來沒有高中可以上怎麼辦？難道像你一樣去讀中專嗎？”
“……”這話一出，家裡的氛圍瞬間安靜下來。
妹妹擡頭看了眼哥哥，陳歲安的表情很平靜，對上她的眼神時還笑了一下。
“說什麼呢你？中專怎麼了，他現在讀中專不也讀的好好的？”陳母拿着拖把從房間裡出來，狠狠地瞪了陳父一眼。
“不是，歲安，爸不是那個意思……”陳父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妥，立馬想要解釋，不過還沒說完就被陳歲安打斷了。
“沒事，考不上高中确實是我自己沒實力，怨不了誰。”陳歲安拉着妹妹的手臂起身，邊說邊把人往房間裡推，“不過既然都上中專了那就接着讀呗，不過靜歡成績可比我那時候好太多，至少每科成績都比我平均，上高中的可能性比我大。可能就是最近某個地方沒有弄懂，所以考差了，下次努力争取考回來就行。她明天還要上學，我明天也要回學校，你們也得起早開店，今天就先這樣吧，早點休息。”
“歲安……”
“咔哒”一聲，房間門被輕輕關上，連同父母的聲音一起被隔絕在外。
陳歲安靠在門上，有些無奈地看着坐回床上看上去要哭不哭的妹妹，“怎麼回事啊？上次不是說能稍微靜下心來好好學了嗎？怎麼還是考不及格？”
“我真的想學，也真的感覺最近一段時間能靜下來一些了。但問題是現在老爸老媽一直對我的學習情況叨叨個不停，我真的特别煩，一煩就靜不下來。”
“……”陳歲安沉默幾秒，走過去拉了張椅子坐下，“給我看下手臂。”
“幹嘛？”妹妹下意識警惕起來，“我上次說了我不會自.殘，刀都被你收走了你得對我有起碼的信任。”
“你要真沒幹嘛就不要遮遮掩掩的，你是把我當傻子還是當什麼，我收了你的作案工具你就不會再去買了？”陳歲安看着她，歎了口氣，“我就看看，你要真割了我也沒辦法怎麼樣你不是？”
妹妹思考了兩秒，還是挽起袖子，将手伸到他面前。
倒是沒有出現什麼瘆人的新傷口，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分布位置奇怪的點點淤青。
“你這是撞到哪裡了搞成這樣?”
“我沒撞到哪，這些是我自己咬的。”
“你自己咬的？！”
“嗯。”妹妹點點頭，把袖子放下來，“我有時候在學校情緒崩潰的時候就會這樣緩解。”
陳歲安抿抿嘴，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擡手在太陽穴按了按，隻感覺腦袋有些發緊。
“有好好吃藥嗎？”陳歲安問。
“有……吧？”
“什麼叫‘吧’？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吃了，就是我有時候會忘了吃。”妹妹眼神閃躲着，“其實我覺得吃不吃藥我好像也就那樣，不見好也不見壞的。要不然吃完這次就算了吧，費錢不說，還沒效果……”
“既然說了按時吃藥那肯定要吃啊，你這樣想起來才吃那怎麼行？說不定不起效果跟你不按時吃藥有很大的關系。上次開的藥還剩多少？”
“還有剩，哎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之後會按時吃藥的，你要是再說我也會覺得很煩的。對了，你今天吃蛋糕沒？”
“沒啊，怎麼了？”陳歲安知道她是想岔開話題，但是也拿她沒辦法。
“我給你買了個小個的冰淇淋蛋糕，在冰箱裡，你快點去吃，雖然有凍着但我覺得還是能早點吃就盡早吃掉比較好。”
“你……”
“快去！”
“哎，行吧，那我現在去吃。”陳歲安站起身，握門把手的時候又回頭看了她一眼，“謝了，還有早點休息，不要搞太晚。”
等收拾好一切躺上床的時候，陳歲安才看見那條一小時前沈玉堂發來的信息。
沈玉堂：到家了嗎？
他盯着看了幾秒，反手把手機蓋在床上，閉上眼睛沉默了幾秒，又擡手将手機拿起來，回道：到了，剛剛去洗澡了沒看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