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少爺,戈登警長來訪。”
“好。”布魯斯用一邊的餐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他把嗓子裡的餅幹咽下去,幹硬的碎渣磨刮食道,被推進胃裡。
必須吃東西,他這幾天隻吃得下餅幹。
“戈登警長。”布魯斯伸出手和戈登握手,他看到戈登臉上的傷,立刻呼喚阿福:“醫藥箱。你替戈登警長處理一下傷口。”
“沒關系。”戈登擡手沒擋住阿福,被醫用酒精殺了一圈。阿爾弗雷德皺着眉觀察他臉上過分新鮮的擦傷,問道:“你過來時遇到什麼?”
“開車沒注意。”
阿爾弗雷德趁其不備,捏了把戈登的上臂,獲得一個“嗷嘶”聲:“輕了。應該是車被撞了。”
“問題不大,我有數,等會兒我自己來。”戈登說:“太忙了。回去還得查我被撞的這個案子。”
韋恩夫婦被殺一個案件,卻像點燃了什麼不得了的狂歡,街頭犯罪數量飙升,以往隻敢踹個郵筒的混混都開始嘗試着弄一把小刀搶劫。針對警員尤其是他這個韋恩夫婦案主辦人的謀害接連不斷,審問之後,除了些被人雇來阻撓查案的,或者試圖讓自己的敵人背黑鍋好借哥譚兩大家族的報複除掉的,大多數竟然隻是覺得好玩,想湊個熱鬧。
搞得像參加什麼派對一樣。
布魯斯點頭,問道:“距離案發已經五天,找到兇手了嗎?”
“布魯斯,”戈登心裡一涼,痛覺都消失了一瞬:“你…别有太大壓力。放輕松些。”戈登連連看向退到布魯斯身後的阿爾弗雷德,管家沖他面色憂郁搖了搖頭。
“我必須知道。”布魯斯的眼眶紅腫,面無表情:“按照警局最近的動向,你今天來就是為了告訴我兇手是誰。”
戈登歎了口氣:“約翰·史密斯。哥譚本地人,街頭流浪漢,不屬于任何幫派。曾被抓過幾次,這是他第一次實施搶劫,情緒過激,突然想,想扣動扳機。哥譚法院會判他終身監禁。”
事實上,罪犯的原話是一直沒犯下大案子,突然想嘗嘗殺人的感覺,得知自己殺的是哥譚第一家族的韋恩夫婦時高興得買了新夾克慶祝,用布魯斯媽媽項鍊上的珍珠換的錢。
哥譚已經廢除死刑。
無論約翰還是史密斯,都是再常見不過的姓名,約翰史密斯加起來,就好像是某種張三李四的代号,充斥着一股不真實感,很難讓人不懷疑這兇手是假的。這個人很容易查到,但因為有一群主動來的,或是被人扔來領罪的假兇手,戈登這幾天做的最多的工作反倒是無罪鑒定。
約翰史密斯是個無名小卒,韋恩夫婦是哥譚的大人物。但抛開雙方的身份,在哥譚,這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案子。
壞人殺了好人。惡人殺了善人。
隻不過好人恰巧是首富夫婦,壞人恰巧是個流浪漢,反過來也不出奇。
隻要哥譚的罪惡還持續一天,這種恰巧總會輪到某個家庭。
“這個人,現在在警局嗎?”布魯斯問。
“是。證據已經提交給法院,很快就會轉到黑門監獄。”
“我想見他。”
“開庭那天,你會看到他長什麼樣子,也會看到他被法律制裁。”
“不,戈登警長,我的意思是在一個更安靜的環境下。我媽媽爸爸是在法院之外被殺的,我想知道他在法院之外是個什麼樣的人。”
“布魯斯……”
“我有我的理由。”
“布魯斯少爺,哥譚法院裡有幾位好法官堅持在維護哥譚的司法正義,戈登警長也在奮不顧身地踐行保護市民的職責,和托馬斯老爺還有瑪莎夫人一樣,都在為哥譚建立秩序來讓這個城市變得更好。我們不能辜負他們。”一邊的阿爾弗雷德突然開口。
“阿福,我大概…我不會。警局結案前不會讓未成年家屬和嫌疑人見面,除非能獲得新的證據,我不屬于這種。等他進監獄再探監太晚了,我希望你能幫我安排,移交前讓我和這個殺了我爸爸媽媽的人對話。”
就那罪犯的态度,誰知道兩人真見面,那混蛋會對布魯斯胡言亂語什麼,戈登轉向布魯斯現在的監護人:“阿福,那是個壞種,不适合布魯斯見。”
“那我更需要了解。”布魯斯一直筆直坐姿,他皺着眉,眼白像是仍然陷在某種悲傷中,飄忽模糊布有血絲,鋼藍色的瞳仁卻直直對準戈登,像是能剖開表象的利刃,使得見過罪犯也見過好人的戈登為之一震。
“這是件小事,沒有觸犯任何東西。我已經決定,請你幫我安排。”
他做下決定時才發現,自己對于這一切沒有任何經驗。他嘗試想出幾種進入警局和兇手對話的方法,卻發現單憑自己很難做到,能用什麼人脈,有什麼特殊路徑他都不清楚。
有一天炸彈轟開家門,保護罩消失得無影無蹤,人生如同一場大夢初醒,發覺周圍和自己都變得陌生。
他往常從天堂往下望,看一切都是蔚藍色。如今從地獄往上望,世界原來是血暗色。
他把過往回憶一遍,看到的不再是節日燈火、冒險神奇,而是韋恩家木秀于林的危機,朋友遭受囚禁,跨入陌生世界的結果十有其九都是死亡。
本來無所想、無所畏懼,現實的閘門大開,頃刻釋放理應慢慢懂得的一切。
戈登看了一眼管家:“好吧。但我和阿爾弗雷德需要在場。”
“不。”布魯斯搖頭:“我要單獨見他。”
“這不行,警局沒有家屬單獨會見嫌犯的條例。”
“沒有單獨,我說的不太清楚,你們GCPD可以派一名警察陪同,隻不過不能是你。”
戈登皺眉,不想答應。
“我也可以找你們局長。”
戈登歎氣:“就這樣,回警局了。”他起身接過阿福遞來的醫藥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