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有人曾頻頻打開她的後腦與脖頸,往上縫合了一個巨大的,潰爛的寄生物,正日複一日地蠶食着她的生命力。
西德尼看了一眼便禮貌地垂下視線,掩飾住眼裡的驚訝;劉夢的表情控制能力極強,倒沒移開視線,也沒流露出一絲異樣的情緒,但這卻恰恰證實她心中并不平靜。
至于衛斯理,他的衛星體在數萬年的時光裡見過太多奇形怪狀的種族,這點兒情況絲毫無法挑起他的情緒。
反應最微妙的,居然是特麗娜。
她作為收集信息的頂級黑客,應該早就清楚具體情況,但此次此刻,她的眼神竟有一瞬的失神,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
劉夢眼尖地注意到這一點,但眼下不是好時機,她隻能按下不提。
而主動出現的奧利維亞像是已經習慣了他人的反應,嘴角彎起一個淡淡的笑,開口道:
“很抱歉以這幅模樣出現,我是‘智腦’奧利維亞。”
——
智腦。
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才會讓一個人類自稱為“智腦”?
劉夢瞬間想通其中的關竅,她和回過神的特麗娜對視一眼,彼此都看見了對方眼裡的若有所思。
接着,劉夢特意控制了視線範圍,隻和奧利維亞的雙眼對視,給出了一個清晰的答複:
“海頓·揚不死,靠的是一種擁有某種未知鍊接和感應特性,并能夠加載和存放生物意識的特殊材料。”
“而用這種材料制作出的腦部芯片,甚至可以讓主芯片持有者随意控制,占據附屬芯片持有者的......靈魂。”
劉夢沒有指明具體是哪種特殊材料,但在座的所有人卻都心知肚明。
不僅如此,她上述說的那些聽起來很唬人,很專業的話,其實都是臨場編的。
但她編的确實有理有據,用好聽點兒的話來說就是“以結果為基礎的邏輯推論”,因為無論真正的事實如何,可怕的結果早已擺在了眼前:
“至于我為何笃定海頓·揚已經成功了,是因為衛斯理已經在鮮源水吧裡親眼見到了這一幕。”
話音落下,整個包廂裡寂然無聲。
然而劉夢卻好像還嫌不夠似的,忽然将目光轉向了雲從靈,臉上的表情頗為耐人尋味:
“你就沒想過,為什麼海頓·揚被我一搶爆頭後,那隻來自軍方航空的武裝小隊,忽然集體使用□□麼?”
雲從靈聞言一愣。
對啊,□□按理說應該是這隻武裝小隊配備所有武器中,殺傷力最弱的了。現如今就算黑市裡流通的大公司淘汰下來的作戰甲,最低的配置也都滿足基礎的隔電隔熱防火防震。
所以□□很多時候,都隻能充當一種功能性的道具。
等等,功能性......
“——因為他們想把我們阻隔開,将海頓·揚的屍體撿回去......不,不對,撿整個屍體太刻意了,他們隻是想用劇烈的火光迷惑我們的視線,然後隻要将那枚腦部芯片帶回去就行了!”
雲從靈脫口而出,接着她像是想到什麼,激動得雙手在桌面上一拍,“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去搶海頓·揚,甚至去搶星途生物研究所?隻要把那種芯片技術給——呃!”
正說到興頭上,她桌子底下的腳就被旁邊的格溫狠狠踩了一下。
這一下對雲從靈來說完全是撓撓癢的力道,卻像一桶冷水把她潑醒了,直接對上了劉夢變得似笑非笑的神情,尤其是那雙直視過來的眼睛,平靜隻不過是浮在表面的一層薄薄的假象。
雲從靈瞬間噤聲。
她無比相信,隻要再多說錯半個字,劉夢就算不會立刻拿她怎麼樣,後續也會把她折騰得很慘。
不過,确實是她說錯了話——哪有當着苦主的面,光明正大地把苦主當材料用的道理?
而且招惹了劉夢,或許還能留半條命,真要招惹了衛斯理,他們這三人今天還能活着走出去麼?
這麼想着,雲從靈頓時蔫了下來,忍不住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格溫。
但還沒等格溫開口打圓場,反而是臉上一直若有所思的奧利維亞,忽然臉色一沉。
她忍不住偏頭看了一眼蔫了吧唧的雲從靈,然後急急向劉夢追問道:“劉小姐,您的意思是小雲接下來會有危險,海頓·揚很可能會對她出手,是麼?”
劉夢頗為意外地擡眼,肯定道:“是這樣沒錯,智腦小姐。”